贤来大宋也有好几天了,大宋皇帝迟迟没召见,不过对中原文化很感兴趣的贤倒也一直没闲着,时常出来走动,也常和大宋三皇子德昌来往,得知宋宫中有疫病耽搁了,正呆想际不期撞到一个人,抬眼一瞧,是个白衣少女,竟然将别人的面具撞掉了,少女一抬头,贤的眼睛再也没移开。
绝代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肌如白雪,腰若束素,长吟气若兰,幽邃深眸,清澈得似一湾流动的清泉,却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一袭轻纱般的白衣,似那烟里雾里的九天仙子,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美得如此无暇,如此不识人间烟火,神目微凝,宝相庄严,漠然不可逼视,只那一笑,却又有少女的天真。其形也,当真是中土汉代文豪所描绘: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容华茂轻松,若青云之闭月,若流风兮回雪,轻云出岫,真乃神女也!
在恒久的对视中,两人出神又恍惚入神的目光,迷离滑动的异彩仿佛只为两人存在,仿佛忘记了世事的存在,安成倒也是呆住了,这眼前的男子真可以用貌若潘安颜如宋玉,直似神明降临来形容了,但这样看着自己也太无理了,虽然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而自己似乎也一直盯着他看呢,却也不好抢白别人的不是。
贤反应过来,自知无理,赶忙道歉:“姑娘,本,在下无意冲撞,请姑娘见谅。”
安成瞧了眼掉在地上的面具,虽有不悦,不喜这人冲撞且还直视自己,但人家既也道歉,也不好再说什么,淡淡一句没事就要走,贤很是窘迫,瞥见安成的手里,不免问道:“姑娘这聚头扇,从何而来?”
安成不料此问,回头正视,贤花了一个月时间将这把扇子做好送给拓雨,岂有不识得的道理,便赞道:“这扇子上的飞白倒像是?”
安成抢先道:“跟你有关系吗?”
贤想了想,正色道:“倒有些像在下的手迹。”
因十分喜欢这扇子,当日才从三皇子处要了来观赏,今日就遇上了扇子的主人吗?将扇面打开,见扇子上有一刻印章,是个“贤”字,果然并不是个女子,便凑近贤,嫣然道:“我很喜欢这把扇子,送给我。”
贤从未与人挨得如此之近,也不知道安成要做什么,且听少女天真言语,并不觉得唐突,脸便发烫起来,心也跳个不停,暗想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成很奇怪自己平成说话,这翩翩贵公子打扮的人怎么一下子脸红了,贤摇摇头,道:“这是在下送给别人的,但,在下可以送给姑娘另外的,姑娘可否。”安成看贤穿着打扮与宋人有些微差异,又见贤红了脸,存心戏逗:“你便叫丢了这扇子的姑娘来问我要。”
贤突然冷目:“你怎么知道是个姑娘?”
见贤狐疑地瞧着自己便知他疑心自己偷得的,本想说三哥哥捡到的时候就见到的是个姑娘,何况还,便笑着解释:“这上面有女子用的脂粉气味,你可别说是你用的。”
这男子长得比女子还要美,倒真是唬了自己一跳,世人直说倾世美女,这男子倒真是倾世美男了,便有些取笑贤的相貌之意。
贤对安成之前的好印象这会儿全没了,都说宋人女子清丽内敛,温文尔雅,她怎的这样刁钻,便回答:“自然不是。”
安成见贤是真的生气了却也笑不出来了,没了刚才的兴致,也就不觉得好笑了,便要离开。
贤一把拉住安成,面有愠色,但还是和煦如春日骄阳的笑容,手的力道安成还感受得到:“姑娘还没归还?”
话未说话却被安成抢白,安成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笑道:“等你想到送我什么礼物再来讨回吧!”
贤一愣,刚刚只是无意那么说的,她却要当真,一不留神,安成已挣脱手走了,贤感怀这奇怪的少女,明明是静若幽云的画中人儿,如何这般狡黠任性,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啊!
安成收起扇子,似要离开。贤脸色转白,到底不愿就此别过,便冲安成喊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心内窃喜,却不表怒在脸上,回头佯装正色道:“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再告诉你吧。”
贤没想到安成会这般,连名字也不告诉,仔细回味着安成的话,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没机会再见面呢,正想终是上当了,但看安成的穿着打扮不是普通人,心里却笃定安成不会撒谎,连贤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何况那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虽说一直是高丽国与宋朝贸易往来赠与大宋皇室的,她应该是极喜欢那把聚头扇罢,想来是个知己呢,相反拓雨是不太懂得这些的,但是安成的举动还是让贤稍有不悦。
安成将扇子收好,心中好不偷喜,便回到宫中。
傲雪见安成一直沉默,端来果脯与安成吃。
安成并没有心情吃。
傲雪道:“刚才奴婢去翾禾宫,德妃娘娘好像身子不适。”
安成急道:“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随我去看母妃。”到了才知,德妃是头疾犯了,便对筱蝶有些不满:“怎么不传表舅来为母妃诊治?”
德妃觉得没事:“老毛病了,不碍事,按你表舅开的药方熬药吃就是了。”安成摇头,吩咐筱蝶:“去找刘院使来宫里一趟,就说母妃病了。”
筱蝶领命去了,不久,刘运来宫里,请脉、问诊、拿药与往日并无区别。
安成担忧:“表舅,母妃这头疾就不能根治吗?”
刘运摇头,德妃无奈笑道:“这孩子又犯傻,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有什么的。”
安成只得放下担忧。
刘运瞧着德妃与安成母女二人,想起孙贵妃威逼,心中很不是滋味。
安成瞧在眼里,便问:“表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运虽知安成聪慧,然孙贵妃这许多年的狠毒自己的见识并不比安成少,孙贵妃这些年,没少在太医院动心思,皆被安成所挡,才能得保母女平安,思虑权衡许久,终于将孙贵妃所威逼之事说出,不为寻求庇护,只为德妃母女有所防范。
德妃怒道:“她竟使这般下作的手段,实在是!”
安成听罢,安慰德妃,与刘运道:“表舅不必担忧,景怡宫之事你可先按她说的办,至于孙贵妃所说的李妃之事,我已让高常暗中留意,本就是她找人动的手,却想将脏水泼给我们,哪有这样好的事情,李妃如今在宫中的声名,她不敢明面上为难,暗中又使这些手段,我们可稍微向李妃透露,加上景怡宫这几日,她想必也会使些手段,到时候,她自会自顾不暇。”
刘运安心应下,片刻便告退。
安成叹息:“表舅虽医术过人,这几年的院使之职,想必也做得十分辛苦,以前瞧着表舅不老,如今瞧着,却老了。”
傲雪道:“所以,公主到底是心疼院使大人,凡事都让高太医去做。”
德妃含笑看着安成,却又忧虑:“但在别人看来,终归以为太医院控制在我们手里。”
安成摇头否认:“其实,我们只是有一张保命符而已,这张保命符如今看来,太显眼了,孙贵妃、李妃,甚至是父皇都知道,表舅虽是亲向咱们,但或许,他只是想好好地作为一名医者,而不是那院使,母妃,从今以后,我们须得淡化表舅这层关系,他方能长久。”
德妃点头:“你表舅到底离告老还乡也还有些年,宫中六局二十四司她这几年已笼络近半,咱们却,安成,刚才傲雪说的高常是?”
安成在想兰屏之事,接口道:“母妃以后尽可用他无疑。”德妃知安成已安排妥当,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