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轸在房内喝酒,已经喝了三坛,但似乎没有醉的迹象,一身黑衣已不是白天英气威武,霸气凌厉却又眼含忧郁的将军,这次会在大宋待很长时间,除了一查大宋虚实,还有一件事!要寻访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要见一个人!
当耶律斜轸十三岁出现在大辽北府宰相萧思温面前时,萧思温便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非一般人,他和景宗一样,定会一起改变大辽的命运。在萧思温眼里,若能使这个年轻人得到景宗的重用,对于自己、景宗、大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乐而不为?他的将世之才大辽几乎找不出第二个,他万事俱备只欠自己的引荐,而这对于自己又有何难,尽管自己在死之前都没能看懂这个年轻人,但他确实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尽心尽力辅助大辽。他决定的事没谁能改变,不管花多少时间、多大代价什么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他都会去做!
八年前萧思温随帝行猎于闾山遭杀手行刺身亡,八年时间,似乎有点长,但还是让自己找到了凶手,也算当是报了萧思温当年的知遇之恩!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是非常让人讨厌的味道,耶律斜轸眉头一皱,萧挞览看在眼里,闻到一丝奇异的香味,十分惊喜,不会有第二个人有,是她!耶律斜轸放下酒杯:“来了。”口气生硬慵懒,似乎不愿意见她呢!
屋门开了,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容貌极殊丽的女子,白衣胜雪,但她肌肤似乎比雪还白,身形窈窕,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秋波湛湛妖娆姿,梅花妆在额上更添妖艳姿媚,只是她罩着粉色的面纱,瞧不见脸的下半部,但只此,便已是国色,腰间佩着美玉,却是宋人女子打扮。
女子斜靠了半刻,款款进屋,萧挞览迎上前来:“牧雪,你怎么会来?”
那叫牧雪的女子手里把玩着一根紫色的芝草,此时已收起,笑着和萧挞览打招呼:“萧大哥近来可好?”
萧挞览点头,牧雪是渤海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牧雪站在一旁,瞧着一直没说话,或者说压根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耶律斜轸,娇柔问道:“将军似乎不希望牧雪前来?”
耶律斜轸嘴角一冷,语气生硬却有几丝和缓的意味:“我不希望你来你就不来了吗,坐!”
牧雪略微一迟疑,淡然一笑便坐下,萧挞览却是奇怪,听这话,牧雪是不请自来,难怪大王他脸色难看!
耶律斜轸终于把目光她投向牧雪,只是没想到她正看着自己,便低头继续喝酒:“谁让你来的?”
牧雪道:“皇上。”
耶律斜轸皱眉,皇上?
牧雪却又咯咯笑道:“皇上让我来帮将军一起找人。”
此次来大宋,有一个重要目的,到云梦仙山寻找一个人,对大辽至关重要的人!但为什么叫她来呢,完全没必要!耶律斜轸脸色更加难看,她来大宋已久,潜伏在京城最出名的教坊中,借以打探消息,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但见了面却还是需要压制怒火,反问道:“真是他让你来的?”
牧雪有些生气,但语气依旧让人很舒服:“将军不信?”
耶律斜轸似乎没理由相信她会骗自己:“你怎么帮我?”
牧雪微笑:“那人现在五台山。”
剩下的话牧雪没说,耶律斜轸并不愿意信任自己,一如第一次见他那样,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但这次,他居然允许自己随他前去,牧雪心里一乐,眼睛里从新有了光彩,像秋水般泽泽生辉!
初云公主出宫,是做足了皇女出行的排场的,八人大轿,随从宫婢甚多。
夹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场面的老百姓,人群中官吏、军士、富商、书生、儒生道士仙姑僧人、卖艺杂耍艺人,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还有两旁街楼上的人,人群便越聚越多了。在人群的不远处有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是个哑巴。
马车行驶得很快,两旁的人早已避开,初云公主欲去相国寺,嫌马车太慢,有些愤懑生气:“怎么这么慢,能不能快些?”
赶车的内侍赶紧答应,见人群让出一条道来,便扬鞭催马快行。安成也在人群中,虽不知轿中的人是谁?但听见马车越来越近,人群的嘈杂声便没来由的心烦意乱,心想这车中坐的是谁,有什么急事?这般快赶,也不怕伤着人!
忽见远不及避的人群快速闪开,人群中却站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女孩,又听见马车上的内侍大喝:“前面的人快让开!”
安成眼见马车越来越近,小女孩却不躲避,来不及细想,便冲出人群抱着小女孩闪到一边,内侍慌忙勒住缰绳,马匹也都突然停住。
人群又一阵骚动,纷纷议论这小姑娘是什么人,连宫人的轿子也敢惊扰,都很佩服她为救人不顾安危!安成关切地询问小女孩的伤势,但小女孩却只是对着安成笑,不说话,脏兮兮的笑脸上丝毫没有惊恐。
安成摸摸小女孩的脸:“你不能说话?”
小女孩不说话,只看着安成笑,安成见她不回自己的话,心中十分可怜:原来是个哑巴。
傲雪见安成左臂有血渍,有惊又急,拉着安成的手见衣服被刮破又有血渍心想怎么会受伤呢,但人太多又不能查看,而安成又只顾关心小女孩真是急得不行。
“你没事吧?”一个听来十分温文尔雅的声音充满关切之情,傲雪一抬头,只见是一位白衣公子,面容十分俊逸潇洒,让人移不开眼的绝世容颜和慵和内敛气度如神人般立在公主旁边。
安成听声音回过头去看,见是那位至今不知道姓名的异族公子,身旁站着的还是那位让人不能忽视的美貌女子,刚刚拉了自己一把的就是他吧!本想说没事,但忙碌过来后终于意识到很痛,抬手一看,痛得直吸凉气,便回想着是被什么伤了呢。
马车突然停住,正在车内打盹的初云公主受了惊吓,十分生气心想是什么人连公主的轿子都敢惊扰,气呼呼地掀开帘幔质问:“何人敢挡本宫的轿子?”却没想到是安成,难怪内侍不敢发话,安成似乎很生气,与自己怒目而视,而她旁边站着的居然是高丽世子,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人。
初云公主赶忙下车,却见贤一直盯着安成,而安成的手似乎也受伤了:“你手怎么了?”
安成摇摇头,傲雪拉着安成,要找附近的医馆包扎伤口,猛然想起刚刚马车前的随行侍卫拔了刀,自己急着救人,是被那个侍卫所伤,他应该以为自己是冲撞皇姐马车犯事的人,误伤所致!
初云公主又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贤,早已是心猿意马,一颗心早跳个不停,故作淡定向贤问好:“世子怎么在此?”
贤见眼前女子叫出自己名字,但却并没有特别深的印象,看拓雨,她也不知道。
初云公主见贤身边的女子美貌异常,看她服饰应该是贴身侍女,却能如此美貌,眼见他两人眼神交汇自有一种信任,心中微有妒意,却不能表露,不等贤说话,便提醒道:“在宫中宴会上,我们见过的。”
贤想若是妃嫔,是万不敢如此与自己说话的,如此出行的队伍自是皇女了,她好像是位公主,听三皇子介绍说好像叫初云公主,是大宋皇帝的四女儿,便点头:“四公主!”
初云公主以为贤不记得自己,却亲耳听见他记得自己是四公主,当真是欣喜异常,激动万分!在此偶遇,便问些关切的话。
拉着小女孩的手也疼得松开了,小女孩的手一直背在背后,安成便笑着问小女孩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小女孩点点头,安成十分高兴:“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小女孩却又不说话了,人群中,一个衣着普通的四十来岁的农妇提着花篮叫着“吆儿”“吆儿”,小女孩便向那农妇依依呀呀起来,似在告诉她自己在这里,那农妇甚是着急,转了一圈终于见着小女孩,连忙跑过来,拉着小女孩仔细检查见小女孩没事,拉着她的手又是哭又是责备:“吆儿,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到处乱跑,害娘找的好苦,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小女孩无法解释,只能眼巴巴地任由母亲打自己,安成的手臂一直在流血,也知道那是心疼情急的表现,但还是忍不住责备眼前的农妇:“你是她的母亲?”
那农妇见眼前的白衣少女和停着的马车,便知是宫中的人出行,而眼前的少女像仙女一样美丽脱俗,气度高雅淡定,侍卫见她问话都不自觉地闪到一边,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她不怒自威,心中不免生了胆怯之意:“是。”
安成消了气,她一个普通农妇见担忧女儿才会如此表现,自己又怎能求全责备呢,便换了副口气:“你女儿不能说话,年纪又小,可别再让她到处乱跑了!”
前边的一个侍卫看着自己左边的侍卫的刀上有血在滴,十分好奇,悄声问道:“张诚,你刀上怎么有血啊?”
侍卫早吓得浑身发软,却又不敢收刀,急得说话都打结了:“不,不知道啊!”但哪里是不知道呢,刚刚自己以为是有贼人犯事,却没想到是安成公主,她为救那小女孩从自己身前擦身而过,才会被刀误伤。这下死定了,她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啊!
安成嘱咐了小女孩几句,便朝这边走过来,张诚吓得差点跪倒在地,正要向安成公主请罪,安成却向张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张诚一时没反应过来,公主是不追究自己的罪过了吗?心内当真是深深的感激同时还有钦佩!
贤和初云公主说了很久的话,见人群渐渐散去,而刚刚还在的少女早已走远,便要告辞:“今日就不耽误公主了,改日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