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轸刚下楼就瞧见驿馆门口有一列禁军以极快的速度经过,便拉住从旁经过的一位驿馆官员询问外面是怎么回事,那官员只说是去抓听雪楼刺客之类的话,因很少见耶律斜轸,接触到耶律斜轸的眼神,竟没来由地慌张起来。
眼前的男子着一般契丹服饰,但毫不掩饰有如神铸、天神般的俊美容颜,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契丹男子,皮肤白皙、英挺的鼻梁,纤薄的嘴唇,完美的五官,刚毅果断、冷静的外表甚是迷人,极阴柔和阳刚为一体、美得带有一丝邪气,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深邃迷离,就像秋夜寒潭,那一丝阴冷的霸气,让人看不清道不明。草原男子都很高,他当然也不列外,嘴唇边常常挂着一丝似嘲非讪的微笑,只是他的气质却完全是另一个境界,此前只知道面前的契丹年轻人是位大辽将军,好像身体不好,前段时间皇上在宫中宴请各国使节,也是辽使萧挞览独自前去,平时也很少看到他们一起露面,耶律斜轸便致谢点头离去。
看着耶律斜轸的背影,官员寒由心生,这人绝非一般人物,这般霸气外露、让人不寒而栗的王者气势一定是在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这人如此英武神武,大宋的将领中还能找到这样的人吗?
看了两天的书,却毫无头绪,城中的大食人开的药店也找遍了,他们听自己说起蓝色妖姬的毒都不肯坦诚相谈,说天下谁人不知蓝色妖姬无毒可解,这本来就是事实,耶律斜轸却不肯相信,西门牧雪惧怕耶律斜轸,哪里敢前去行馆呢。
遍访汴京名医,却也没什么收获,南院大王真的应该将安成公主送回去,大宋最厉害的医师定然是在太医院啊,难道为了逼迫自己,就枉顾那公主的性命吗,耶律斜轸,你看待安成公主那般不一样,原意并不是惩罚于我,而是想将那公主留在身边,对不对,你是担心她才对!
西门牧雪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一个人,便是自己在渤海时的好友来,祁晋!上一次,在听雪楼,无法以真实面目相见,而后打听到他就暂住在南郊,今日趁花弄影去坊间准备二皇子德明寿辰、研习舞蹈的时候,将祁晋请了来。
流落渤海期间认识祁晋,他医术高明、见识广博、生性潇洒,闲游天下,早年更是远走西域,或许对这西域邪毒有办法,又与西门家是世交,西门牧雪来大宋后就没有再见面,甚是挂念,便讲了很多离别之后的话。
祁晋二十三、四岁,虽不是十足的美男子,但面目清俊、行为潇洒,身高七尺,也甚讨人喜欢。
牧雪倒一杯茶给祁晋倒一杯茶,笑道:“你这几年,遍游诸国,见闻博识,想必医术又精进不少!”
祁晋喝着牧雪倒的茶,也不理会牧雪的称赞,只瞅着牧雪笑,说道:“别这么说,这几年只顾游玩,怕是退不了不少!”
牧雪一怔,又替他倒了一杯茶,笑道:“你这般在医术上不思进取,病人们会埋怨死你的!”
祁晋差点呛口,道:“你别再取笑了,前段时间慕名去西域不老泉,差点死在那沙漠里。”
牧雪好奇道:“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药?”祁晋只是笑:“没有,反正我是没见到。”
牧雪早年也听说过塞北荒原的不老泉,但对于不死灵药,却不相信,便问道:“对了,问你件事,你可知道蓝色妖姬这种毒,中了这毒可有解法?”
祁晋自己斟茶,道:“蓝色妖姬名为奇香,实为劣毒,产自西域,都说无药可解?”
牧雪有些失望:“那么你可有解法?”
祁晋看牧雪神情沮丧,问道:“怎么,有谁中了此毒吗?”
牧雪叹道:“实话不瞒你,我有一位朋友前两天不明不白地中了此毒,一直都没醒,没想到你到了大宋,便将你请来,趁此机会向你请教。”
祁晋听牧雪说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便说起早前在西域的经历来:“我早年没到西域之前,便听说大食国是这样一个地方,传说大食西南二千里有国,山谷间,树枝上生花如人首,但不语,人借问,笑而已,笑的次数多了,也就落了。你瞧这书上记录的多骇人听闻,可我前去西域游历许久,也没见到这样奇怪的人中花,东西相通已久,他们和我们一样的肤色,不过体型面貌有些差异,所讲语言不同,风俗习惯不一样,又哪有传说的那般怪异,所以,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不过,我在西域之前亲眼见过这种毒,这种毒是巫医道的人用来迷害少女的,他们为迫害不听话的少女,给她们闻这种香,少女们便沉睡过去,若不得他们的解药,便再也醒不过来,刚开始的三天看不出任何症状,以为就是睡着的一般,但毒气却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十五天后,人必死无疑,巫医道的人神出鬼没,我虽见过这毒的症状,但那些妖人如何害人的却也是一概不知,若要解药,须得找到下毒之人不可!”
牧雪听到这里,更加失望,连耶律斜轸都未见到下毒之人,自己更没见到了,便瞧着祁晋,失望道:“在渤海的时候,世人常说,天下没有西门牧雪解不了的毒,但我知道,论医药方面的建树,你祁晋认第二,天下便没人敢认第一,若连你也这样说,这毒,怕是解不了了!”心中已是冷汗泠泠,该如何向耶律斜轸交代?
祁晋却似在想别的事,突然大喜道:“若是找不到下毒人,天下间,我暂时只想到了一人。”
牧雪惊喜道:“是谁?”
祁晋嘴角一笑:“高丽王世子贤。”
牧雪大为惊奇:“他?”
祁晋道:“咱们早年在渤海,你也应该听过那人名声才对,我听说他来了大宋,不过,他贵为异国王子,你的朋友能请得动他吗?”
西门牧雪早年隐居医闾仙山期间曾听师傅讲过高丽王世子贤,那个被师傅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夸赞天下找不出第二人的奇才,却也知道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但他在高丽臣民心中的威望和名声却足以让世人汗颜,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听闻他深得他医道师傅志衍的真传,甚至超出他师傅很多,尽管他平时隐居仙山、不问世事,但这一切并不妨碍这位仙山王子成为高丽国除了崔昊天之外的第二战将,牧雪稍微失神,耶律斜轸怎么会请高丽世子来救那公主呢,就算自己愿意,也见不到高丽世子向他请教啊,想起之前在辽国的日子,心中实在感触颇多,连连叹气,也忘了祁晋还在旁。
祁晋喝了一口茶,关切问道:“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你的朋友?”
牧雪只能无奈摇头,回祁晋一句:“待我瞧过我那位朋友再说吧!”而后祁晋便告辞离开。
近绿水、台榭映秋千,凤栖苑却比往常冷清许多,傲雪、浣月、兰屏三人担心安成安危,一直坐立不安,尤其是浣月,本就心思简单、遇事易急躁,早围着傲雪不知转了多少圈,嘴里更是念个不停:“遭了,遭了,德妃娘娘要是知道公主不见了怎么办?”
傲雪本就担心安成安危,哪里考虑的仅是如何向德妃交代呢?被浣月弄得心烦意乱,便道:“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三人在亭子里已经呆了很久,只面面相觑谁都没再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宫苑门口的红霜急急忙忙地跑进亭子,三人忙问:“怎么跑得这么急?”
红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焦急道:“皇上,皇上往凤栖宫来了!”
三人内心同时惊呼怎么皇上来了,红霜也有几天没见着公主,但却具体不知什么事,只能跟着干着急,傲雪便让红霜下去,真正担心起来,浣月盯着傲雪,在说我们期满皇上,可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
傲雪当然知道,但因襄王之请,若对皇上说明实情,凭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整个宫苑的奴才是别想活了,而且还极有可能连累襄王,目前虽不知安成的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但却相信若是公主在的话,也不会允许自己拿襄王的前途开玩笑,同意自己轻举妄动,还是先禀明德妃娘娘吧!心中打定主意,正待告知俩人,宫苑门口却传来太宗亲近内侍王继恩的声音:“皇上驾到!”
三人心头发麻,心都掉到嗓子眼,便往门口疾走,浣月小声问道:“我们还是向皇上禀明实情吧?”
兰屏不言语,傲雪轻声道:“见机行事吧。”
太宗已有好几天没见到爱女,不见安成在身边撒娇还真有些挂念,下朝之后就直接过来瞧安成,一进苑内,却不见安成像往常那样跑过来迎接,心下纳闷,这宫中倒冷清很多,以为安成没听到,便大声道:“安成,父皇来看你了!”
只是却还是瞧不见安成,苑中的奴才倒跪了一大片,见面前眼熟,正是安成的贴身侍婢,便问:“公主呢,到哪里去了!”
浣月听太宗发问,早吓得浑身发抖,斜眼瞧着傲雪,兰屏与傲雪一样,动也不敢动。
王继恩喝道:“大胆奴才,皇上问你们话呢?”
傲雪心陡然跳个不停,咽一口口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真实:“回皇上,公主前日出宫玩耍,便一直呆在襄王府中玩,今日还不曾回来!”
太宗颇为诧异,却记得安成出宫是经过自己同意的,到底是贪玩,原来并未在自己府上,但安成虽喜欢出宫,却深知禁宫规矩,从不曾在宫外过夜,这点倒有些奇怪,德昌府中又有什么好玩的物事,不过,他两兄妹一向亲近,而自己这个三儿子虽勤学好问,却也是个玩性颇重的人,想来他那府上定有什么东西迷住了安成,这厮只要自己这个父皇一放松,他便乐得逍遥自在,不知所悟了,便向王继恩道:“这丫头,朕可没答应让她出去玩这么久!”
王继恩道:“七公主想必是很久没出宫了,闷得慌,所以才未回来,既是在襄王府上,皇上便不用担心了!”
傲雪听这话心中颇为感谢这太监总管,只听太宗道:“既是如此,便去李妃娘娘那里吧!”
苑内的宫婢太监赶紧:“恭送皇上!”
待太宗走远后,浣月经不住捂着这会还跳动迅速的心脏道:“刚刚可是吓死我了!”
兰屏也很担心安成安危,傲雪沉思半响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浣月你快些出宫一趟去襄王府,告诉襄王宫里实在是顶不住了,兰屏,你去翾禾宫告诉德妃娘娘公主不见了,再瞒着德妃娘娘,我们的性命便不保了,我得去找一下曹大人!”
兰屏道:“既是如此,我们便不必耽误时间了,我就速速去翾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