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道:“皇儿觉得本宫不必如此?”
元祐瞧孙贵妃神色端肃,心中微凝,亦应声点头。
孙贵妃知元祐虽进宫来见自己,却不情不愿,语带讥讽酸意,心中委屈惊怒却强压下去,笑道:“皇儿却想错了,皇儿以为母妃梳妆巧扮正容色应该等你的父皇,对吗?”
元祐不知其意,没有回话。
孙贵妃怒声铿然有力,掷地有声:“母妃装扮不为你的父皇,不为初云,却只为你!”
元祐闻言如当头棒喝,脸颊变红,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嘶哑道:“可母妃,儿臣之妻子何其无辜。”
孙贵妃凤目有泪:“如果,母妃告诉你,慕容嫣雨她早已病入膏肓,一个月前太医去你王府问诊,断其只有两个月寿命,只是却瞒着你呢?”
元祐惊愕,这如何能信!
孙贵妃声色软了几分,全无往日的凌厉:“母妃承认,我不喜她,早年也动过取她性命的心思,但是,知其寿命有限,母妃即使如你所想,心思狠毒,也没想过再害她,明雪、绿筠最后害她性命,并不是我的旨意,母妃感谢皇儿刻意隐瞒,保全了母妃名声,敬你一杯。”
元祐忽然觉得眼前的母妃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遂饮下一杯,当日仵作验尸,已查出嫣雨为烛台所害,而后细查出乃明雪、绿筠所为,伤心绝望之下,与孙贵妃间隙已生,仍费心安排年轻仵作进了左神卫营作军医,只为保全孙贵妃名声,只是听母妃意思,却是那两恶毒女子所为。
孙贵妃道:“我有逼迫之意,却无杀她之心,你也已暗中杀了那两婢子为她报仇,我们母子亲情,你可能原谅母妃吗?”
元祐听孙贵妃声音已接近哀求,心中哀恸不已,原谅二字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孙贵妃惨笑,忽闻宫外乐曲声,却似乎是从李妃宫殿传来,幽幽道:“元祐,母妃本心并非如此,在成为你父皇的妃子之前,也曾似你的妹妹,天真浪漫,可是帝王之家,不论是身在后宫的母妃,还是作为天子之子的你们,都是一条血路,今日是你父皇劝你来的罢,母妃净面后的自己,你可瞧见过?”
元祐摇头,不知其此话何意。
孙贵妃哂笑:“连你的父皇,也没有见过,你说母妃不必如此,宫中年轻美貌女子越来越多,以后,母妃就是想如此,也没有几年了,你可懂?”
话说至此,元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呢,心结去了大半,遂放松口气:“那些嫔妃,怎可与您相比?”
孙贵妃嗤笑:“男子多爱美姿颜,何况你父皇正值盛年呢,若你他日为君,也会如此。”
元祐环视周围,冷静道:“母妃,此话过了!”
孙贵妃失笑:“母妃说笑的,你且早出宫去罢,只是,你府上可还有能尽心伺候你的,其实,清玲,你若不喜她,留下伺候你也是不错的。”
元祐点头:“知道了,对了,母妃,那日后殿中的歌女,可是你的人?”
孙贵妃想了片刻:“是那个越人女子吗,不是,母妃并不识她,怎么了?”
元祐遂说没事,嫣雨的死除了那两婢女,或与那女子计谋有关,只是,却给阿珏放了,遂起身辞别,出得宫去。
安成本想命傲雪亦或兰屏出宫找丁浪,最后决定让兰屏跟随,想起几日未见丁阿离,决定前去瞧她。
丁阿离双眼微肿,却似哭过,可却不肯说原因。
安成不好相问,只好拉其出街闲逛,在行馆门口,却遇见耶律斜轸等人,正欲打招呼,丁阿离却闪身避让。
耶律斜轸惶然不解。
安成遂低声询问:“阿离,你怎么了?”
丁阿离又羞又气,不敢多言。
耶律斜轸见丁阿离面及萧千月,便有躲闪,回头却见萧千月一身正色,茫然不知所措。
萧挞揽出声询问:“千月,这位姑娘,这般惧怕于你,你可是欺侮了别人吗?”
萧千月叫屈:“没有呀,我没欺负她!”
安成不悦,悄悄安慰丁阿离,只听丁阿离小声道:“公主,咱们走罢。”
遂与耶律斜轸、萧挞揽点头算话别,拉着丁阿离离开。
耶律斜轸想开口说话已来不及。
萧千月荏地不悦萧挞揽的审视,辩解得十分激烈:“我真没欺负她,你们都瞧我作甚。”
两人斗言之际,耶律斜轸已经不知所踪。
白矾楼为东京第一酒楼,名列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有天下第一明楼之称,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
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馐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安成携丁阿离上楼的时候,正于楼梯间碰见忙碌的丁浪。
丁浪喜见安成:“贵客临门,却不知身后的美人是谁?”
安成笑道:“可还有雅间,我带我朋友过来尝尝你们的招牌菜品。”
丁浪笑道:“你来吃饭,怎会没地儿,你三皇兄与几个贵公子在里面,你可要进去打个照面?”
安成想了一想,便道:“我今日是便服,这位丁姑娘也与皇兄他们不熟,今日就算了。”
丁浪遂道:“我引你们上去罢,对了,你那婢女的妹妹,现在住在这酒楼里。”
安成沉默片刻,忽听丁浪高声招呼身后的人,便拉着丁阿离自行上楼:“潘公子,您来了!”
丁浪本怕怠慢安成,遂止步不前。
潘惟熙朗声笑道:“丁兄,你可忙得紧?”
丁浪行礼道:“不忙不忙,潘公子大驾光临,楼上雅间给您预留着,不知旁边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潘惟熙遂引见道:“这位乃慕容公子,喜吃胡食,烦丁兄准备准备,潘某要好好招待这位贵客。”
安成回头瞧去,那俊美绝伦、惊艳无双的贵气公子,世间除了慕容恭,岂还有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