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月敲门三声,屋内传来一把娇嫩的女子声音:“谁啊,先等等!”
便站立门口等,片刻,“吱呀”一声门开,少女携着两婢女正欲出门,看见自己面露不悦转身进屋,绿衣婢女随身将门关了。
萧千月大叫:“我来道歉的,姑娘!”
闻听屋内静默一片,不见人出来,只得来回踱步,抚摸龇须:“她是怎么回事?”便冲屋内道:“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出来。”
丁阿离气得坐立不安。
婢女道:“郡主,今儿还出去吗?”
丁阿离听见外面萧千月的脚步声,更加恼怒。
萧千月已然有些不耐烦:“奇怪,她躲我干嘛,那日我也没怎么着她啊?”
忽听屋内传来一声:“你走吧,小姐不愿意见你!”
萧千月恼声道:“好,那我走了!”
门开,果然不见萧千月身影,丁阿离松了一口气,与阿斯、阿悄道:“走罢!”
正出得行馆门口,却见萧千月正瞅着自己笑。
阿离欲转身心道:各走各路,我回去做甚?便装作没瞧见萧千月一般,自行离开。
萧千月觉得丁阿离实在好笑:“哎,这么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没瞧见吗?”
阿斯、阿悄亦不满嘀咕:“这人是个疯子吗?”
“是啊,有病罢,瞧他!”阿离只不理,快步离开。
萧千月从未陪过谁闲逛,却一路跟着。
丁阿离的兴头实在是好,从东市逛到西市、全无目的,花市、书市、兽场、繁街、陋巷,都要去瞧看,尽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当然她们收获亦颇丰富。
萧千月觉得腿都要断了,跟了一上午,亦不知丁阿离是否还要等到夜市再接着闲逛,这打架打战也没有这里累啊!
丁阿离闲逛累了,便走进一间古雅的茶坊安歇。
阿斯感叹:“咱们这买的香实在是没有七公主送的好啊!”
阿悄道:“七公主送的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世间最好的香原是我们南越的,郡主最近痴迷香道,只是咱们暂时不能回去,郡主知香,却为何要自己制香呢?”
丁阿离被阿斯勾起念家之情,喝了一口龙井:“我与公主已说好,请她在秘阁借书出来与我,到时候再说。”
阿斯道:“公主婢女说,大宋世族喜品香、斗茶、插花、挂画这些消遣,公主母亲亦是香道高人,公主却不喜香道,不然亦可向她请教,不知公主是否识得香道高人,郡主何不寻找高人拜师呢?”
丁阿离眉眼湛湛:“是啊,我怎地没想到?”一回头,却见萧千月正垂头丧脸地进来,惊讶地几乎口吃:“你,你怎么跟来了?”
萧千月闷笑,拉了阿离出来,惊得阿离直呼:“你,你要干嘛?”
阿斯、阿悄急呼前来,萧千月恼怒道:“我与你们小姐有话说!”
阿斯、阿悄见萧千月虎狼之神色,不敢直接跟上,只央求道:“你,你放了我们郡,小姐!”
萧千月叹气,自己并不会把她怎么样啊,便在月桂树下停步。
阿离揉着被拽得生疼的手腕,忍住泪:“你,你要与我说什么?”
萧千月恼恨太过蛮力粗鲁,见丁阿离手腕上的红痕,颇为心疼地抓住:“你,你的手没事罢?”
阿离不禁后退几步,颇为戒备:“你,要干什么,你有话请讲。”
萧千月到底不敢再莽撞,挠头低唔,想了一想:“那天的事,我奉了安成公主之命,与你赔礼道歉!”
阿离感激安成,却见萧千月道歉二字说来一丝愧色也无,只是自己原谅不是,不见谅也不是,当真为难,耳根红灼,几乎要留下泪来,紧咬嘴唇:“你,你当真想与我道歉吗?”
萧千月心道:莫不是大王要讨那公主欢心,逼我来道歉,我怎么可能?这话自己琢磨可以,却不好说出:“嗯!”
阿离道:“公主怎么说的?”
萧千月皱眉,我又没见公主:“公主吗,大约是说随你高兴,责罚便是,只要你消气了,高兴就好。”
阿离点头:“好,那我说的话,你可听?”
萧千月正色道:“这是自然。”
丁阿离嫣然一笑,灿若春花:“好,我这便有话与你说,你从今以后,须得离我越远越好,见了我也要当做不认识我,从今以后不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还没听完,萧千月已经大叫不满:“为什么,我不答应!”
丁阿离咬牙气闷,转头就走:“那便没说的了!”
萧千月伸手拦住丁阿离:“我道歉便是,任你打骂也行,想让我不见你,那不行,我不同意!”
丁阿离好生气闷,欲走。
萧千月十分为难:“你到底想怎么样吗?”
阿离睁大双眼,是你想怎么样罢:“我不想与你怎么样?”
萧千月嬉皮笑脸:“那你就是要原谅我了?”
阿离实在是从未遇到这般胡搅蛮缠之人,觉得不想多说一句,便要走,偏给萧千月拦着走不了。
萧千月想了一想,探声:“要不,你再想个别的消气的法子?”
丁阿离转头看了四周一眼,心情已经平静很多:“好,你在这树下待三天,渴了不许喝水,饿了不许吃饭,累了不许坐着,想瞌睡了,眼皮也不许打架,我就原谅你!”
萧千月听少女娇嫩清脆的话语,失笑,觉得这就简单多了,在军营里面不睡觉的时候多了去:“就这个,你说话可算数?”
阿离点头:“这,自然算数。”
萧千月:“那你要在这里陪着我吗?”
丁阿离惊呼:“怎么可能!”
萧千月:“喔!”
丁阿离亦沉思留下阿斯、阿悄二人监督他?
忽听一个男子声音:“在下,替姑娘看着这位兄台。”
丁阿离回头,见一玄衣公子,七尺长身,青衣玉带,做文士打扮,双颊雪白,凤眼玄鼻,贵气疏朗,正是丁浪:“你在这里?”
丁浪见阿离,亦喜上眉梢:“丁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
阿离惊讶:“你又在这里,这茶楼是你的?”
旁边一红衣美貌女子清莹魅惑,音色婉转,掩袖而笑:“是啊,我们公子正是这里的东家。”
阿离:“喔!”
萧千月见丁阿离与这少年公子言谈甚欢,负气忍声,却将丁浪家里人都骂了祖宗十八代,更是怒目而视。
丁浪看向萧千月:“这位兄台与丁姑娘的赌约,某自请做个见证,定不负姑娘!”
萧千月听得最后一句”定不负姑娘”哪里忍耐得住,这姓丁的,是哪里出来的冒死鬼,竟敢在话语中占她便宜,跳到两人中间:“姓丁的,我和她的事与你何干,要你来多嘴!”
丁浪执扇叹曰:“非也,且不说我对丁姑娘倾慕已久,更还有一位好友嘱托我在外面要照顾丁姑娘,某想,丁姑娘是愿意在下做这个见证的,对吗?”
丹芙暗自恼怒:“刚走一个沈弄玉,又来一个丁姑娘,真是讨厌!”
丁阿离自知丁浪所说的是安成,便生出几分亲切之意:“好!”
萧千月抗议:“我不同意!”
丁阿离:“我便知你会是个说话不算数的!”
萧千月顿时哑声:“宋人这些花花肠肠,我真比不过,今日却要输给这油头粉面的,姓丁的!”
丁浪与阿离相约:“我会命人陪这位兄台,兄台你贵姓,喔,萧兄,陪萧兄三日,丁姑娘,请放心,对了,丁姑娘,你是否闲逛累了,楼中有汴京城里最好的茶水、糕点,不知可否赏光让在下陪姑娘品茶聊天?”
阿离尚自犹疑:“你的茶很好,我本慕名而来,但是。”
丁浪已上前迎接:“楼上雅间有茶艺、试香师表演,城中仅此一家,姑娘定不肯错过?”
阿离来了兴致:“有香道表演吗?”
丁浪点头:“是,大宋最有名的研香师吴今道与西域最有名的研香师今日在此比试,姑娘可有兴趣观看?”
阿离点头:“真的吗,那多谢你!”
丁浪心道:比赛还早,我尚有时辰与丁郡主叙话,却不知她会喜欢什么,躬身行礼要请丁阿离喝茶。
萧千月本欲离开,不忿,欲跟随上楼,既忍不得丁阿离与丁浪亲近又恐丁阿离不悦,到底没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