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中堂大厅诸多年轻仕女皆带帷帽坐于案后,吴今道素衣玉冠、面如冠玉,坐在高处。
丁阿离由丁浪携着向右偏殿走去,进门便觉得此间香气馥郁、华贵典雅。
在偏室安歇后,丁浪挑起纱窗,丹芙欲告退:“公子,我去准备招呼丁姑娘!”
丁浪点头,与阿离道:“郡主!”
丁阿离慌忙捂住丁浪口鼻,示意不可如此称呼。
丁浪被少女举动惊呆了,近看阿离,脸红心跳不止。
公主曾说南越皇室全都是俊美绝伦的人物,皇室却混乱不堪,罄竹难书,此都未见,倒是都担得起传闻中的美貌。
眼前的天人少女眉如远山,目如秋水,鼻似琼瑶,齿似瓠犀,这般天生丽质,貌若天仙,芳林满体,容颜比春日里盛开的鲜花还要娇艳,更兼难得的性情温顺、心地善良,实在难得,自己心中的不就是这样的女子吗?
阿离觉得此举有失,含羞低头,做禁声,递眼室外,左边偏殿一个仪容绝世的丽人端坐,另有四个华服丫鬟服侍,只见那少女着绿色纱衣,肤色如雪般晶莹,柳眉练翠、唇若红莲,如瀑的浓密黑发绾在脑后、用一根银色丝带挽住,鹅蛋脸庞、面容清丽秀雅、娇美难言,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大美人,不是兴平郡主又是谁呢?
丁浪问:“你与兴平郡主相识?”
丁阿离摇头:“或许她已不识我了,我想太多呢,以前宴会碰见过,很久了。”
丁浪不同意:“谁人见了你,能舍得忘却呢?”
丁阿离未听到此番称赞,低头浅笑。
丁浪道:“今日许国公主亦在。”
阿离语音轻柔:“这位吴公子香道修为看来很高?”
丁浪心道:“早知吴今道引你看他,便不该让他来,今日在场闺阁女子亦多为看他,艾丽娜儿到底声势弱些。”
吴今道与艾丽娜儿分坐两边,底下坐满素衣少男、少女香道弟子皆静坐。
执礼完毕,吴今道、艾丽娜儿向许国公主、兴平郡主座向行礼、与弟子互行礼毕。
文璟作男装打扮,行礼道:“吴公子、艾丽娜儿姑娘,可开始了。”
吴今道向艾丽娜儿做请礼:“姑娘先请!”
艾丽娜儿依言归坐,自香盒中取出香线放入孔雀熏炉中,燃香,以手势引香。
众人只觉得亹亹逼人,文璟赞道:“真也馨香满室,质地纯净!”
不多时众人便进入一片幻境,进入令人神往的众香世界,如《子虚赋》言“云梦泽”之胜景:“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东则有蕙圃衡兰,芷若射干,芎藭菖蒲,江离蘼芜……其北则有阴林巨树,楩楠豫章,桂椒木兰……
许国公主与兴平郡主道:“倒不枉今日来,民间香道却比咱们的香雅会有意思,咱们斗香有几人是自己研制,这夷人女子水准颇高,不亚于宫中的香药使,却不知咱们的人如何应对?”
兴平郡主抬眼望去:“状如云母,色如冰雪,实在为龙脑中的上品。”
许国公主点头:“这便是贡香的品级了,这夷女厉害,改日得请她到我府里坐坐。”
兴平郡主淡笑点头,心中亦是称赞不已。
文璟:“艾丽姑娘以龙脑为基,和以千万种香花、香果、香树,经萨曼而来,途经不老泉,于沙漠之地制成此香,以敬佛心。”
众人为示对艾丽娜儿的尊敬,皆以佛礼回之。文璟又曰:“天上诸天之香,又佛土国名众香,龙脑香比于十方人天之香,艾丽娜儿姑娘的香最为第一。”
丁阿离问丁浪:“吴公子还未比试,怎么就宣艾丽娜儿为第一了呢?”
丁浪道:“宋文璟家族世代习香,其姐亦为宫中香药局女使,艾丽娜儿有些修为,或许是今日的第一。”
丁阿离惊讶:“你不希望吴公子赢吗?”
丁浪摇头:“若为输赢,沦为不雅,实是憾事。”
丁阿离似懂非懂,是这样吗?
吴今道起身向众人行礼,白衣俊朗、清峻出尘,众人精神为之一震,先命人开窗放气,再于铜炉中燃香,命侍女端清茶送与众人,请众人喝。
丁阿离应丹芙之情,饮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浓郁、入口纯甜,腹中温热、脏腑皆通,问丁浪:“这茶里有苏合香,吴公子为什么选这大食名香?”
丁浪不以为然:“皆因这两人都有求胜之心,在下今日才知七公主所佩戴的香囊中便有一丝苏合香的气味,高丽世子才是学冠内夷的高人。”
陈微柔眼望吴今道,心思颇为复杂,香气传来:“松间明月、清泉孤寂。”
男子琴声传来,其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无人不为之倾倒。那日琴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这人还是之前的那人吗?
今日琴声铿然,古朴优雅、深有禅意,不多时,已有女子声音:“我多日的头疼症竟好了”
“我也感到气疏神朗呢”“来日还看大夫做甚,不若请吴公子焚香弹琴好了”
众人只觉得烦恼羂索、身心快乐、欢心不已。
文璟呆了许久,方回过神来:“你赢了!”
艾丽娜儿心有不甘、但香之境界已输,只得起身行礼。
吴今道忙起身回礼:“姑娘,承让了。”
许国公主与兴平郡主道:“不愧为大宋的第一研香大师,此香能治病、断诸恶、生欢喜,比夷女又高,今日没白来。”
陈微柔敛眉,与身旁女子道:“出尘,我走了。”
身旁女子却不为所动,众宾客皆欢笑离开。
小童来替吴今道拿琴,丁浪笑道:“恭喜你,有许国公主和兴平郡主的见证,想必你的名声会更响。”
吴今道行礼:“借你宝地献丑罢了。”
丁浪靠近:“公主的婢女已经过来,改日再续。”
吴今道眉头渐舒,眼望丁浪大步离开。
丁浪回至右室,丁阿离正与丹芙闲话,见丁浪回来,忙起身恭站。
东风夜放花千树,吹落,繁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萧千月哪里有心看夜景。
不多时,丁阿离与丁浪下楼。
萧千月冷笑:“还以为你今日不下来了?”
丁阿离奇怪:“为什么,我要回驿馆的呀!”
萧千月便不再开口,腹中却已饥饿。
丁浪道:“此去行馆,有些距离,在下护送姑娘回去罢。”
丁阿离觉得打扰过盛:“这怎么好?”
丁浪正色道:“你一个人回去,在下怎么放心呢,马车已在门口,姑娘不可推辞。”
阿离只得答应:“多谢你。”
萧千月真想一脚踢飞丁浪,眼见两人离开,大叫道:“我答应你的事,赔礼道歉的事,我会做到。”
丁阿离略微回头:“好。”与丁浪言笑出门。
有宾客瞧看萧千月:“这辽人怎么站这里?”
“是傻子吗?”
“是乞讨的罢,来大爷赏你几个。”
“嗯,体魄不错,跟本大爷回去做个家奴如何?定不亏你。”
萧千月一脚踢飞那人:“哪来的呲狗,滚,萧大爷是领兵打战的,跟你做家奴,你也配!”
众人一哄而散,骂骂咧咧地走了。
安成闻着兰屏的成香,赞道:“叫你赶制这个,辛苦了,多谢你表姐的香方,果然乃制香高手。”
兰屏低头:“公主谬赞,却不知是要送丁公子吗?”
安成失笑:“怎么会,是阿离,她在占城倒没有这样的喜好,本想请文妤陪她,到底不方便,便让你写这香方送她。”
兰屏道:“何不请阎大人制香送郡主呢?”
安成叹气:“并非我多心,宫中想害我们母女的人太多,文妤若不能做到亲力亲为,且花弄影出宫那事,我有所怀疑,才让你做,我好放心。”
兰屏低头哽咽:“多谢公主信我。”
安成微笑:“我怎会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