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弄晚,柴韫婉倚阑沉思,碧罗轻裙曼随珠帘,却并未感受到丝毫凉意,归京已有时日,只在那日北苑琴会上见过惟吉一次,且还是匆匆一瞥。
这许多年,原来至亲之人竟是多年未曾亲近的这位。
那日,安成探问,铮哥的嘱托已经带到,想到南逃数年、隐性埋名的铮哥如今混迹市井,就如已经消失在尘世间的那个王朝。
归京,本为见他,如今却是不见为好,可笑坊间传闻我慕惟吉,怎么会!
萧挞揽本就不赞成当日耶律斜轸杀金石镇,只是王命不可违。
当日花弄影被大宋四皇子元份围禁,本就该引起警觉,到底大意了,以至于在东京的密谍据点被铲除大半。这到底是大宋皇城,耶律斜轸不理这些细事,并不知晓这些。
绿鬟红霜引婢女上茶,元份拿起安成放于桌上的书卷,所勾画者皆为香道箴言:“你不是一向不甚喜香吗?”
安成遂笑:“闲看来的,贤哥哥当日以香救我,我往日亦多偏见罢了。”
两人闲聊中,安成听闻花弄影自离开教坊司,颇为循规蹈矩,并无异相,淡笑:“且看,不怕他们不露出分寸。”
元份并不知晓安成的消息从何而来,骁骑尉为父皇暗卫之事,朝中无人知晓,那么父皇称帝时所杀的二百暗卫应是先帝的暗卫了,想到这里,不禁冷汗频出。
安成轻笑,命红霜送上丝绢。
元份骤见女子肤若白雪、柔美水灵的面庞,恍如当年母妃在夏天炎热之际执扇擦汗,恍惚之际,抓住红霜素手,笑道:“我自己来。”
完事将丝帕递于红霜,红霜亦见元份失神,低头领命退下。
安成正自看书,忽见浣月提着金丝雀笼进来,先向心神仍失的元份行礼,笼中精灵叫声鸣声婉转动听。
堇色笼衣遮去笼顶,便见一羽衣华丽的绿色雀灵跳上跳下,元份醒过神来:“免礼。”
浣月起身,笑看安成:“多谢四皇子,公主,这是奴婢在咱们院子里发现的。”
安成放下书卷,执起鸟笼查看,见小鸟右足有血迹,叫声不免婉转凄凉,颇为心疼:“它受伤了,你既想救它,便这样吗,四哥哥,你看。”
元分本提不起精神,见画眉形态活泼,婉转音色,心情竟然好很多,但右足受伤严重,道:“这伤口仍新,你在哪里发现的?”
浣月被安成责备,哑口不言,听元份问话,几乎有些口吃:“在琴轩旁的小竹林,发现的。”
元份与安成道:“许是被什么咬伤了罢,你既心疼这相思鸟,便替它治伤罢。”
安成已有此意,却并无把握:“可是它这样精灵弱小,我怕治坏了它的右足。”
元份失笑:“也是,我的皇妹并不是鸟雀兽医呢。”
安成想了一想,吩咐浣月:“你去画院一趟,将吴清远请来。”
浣月遂领命下去。
元份奇怪:“画院,哪位画师还会治鸟,不若去送去兽园,这是小伤,定有人会。”
安成颇喜,吩咐近婢去叫浣月回来:“哥哥说得对,叫泷儿来罢。”
元份笑道:“你这婢女也是个不走心的,你不知她也不知吗?”
安成轻笑,浣月心思简单,岂能如兰屏心思细密过人。
不多时,元份便别回自己宫苑。
安成便在园中闲坐,查看受伤画眉,喟叹:“你为何形单影只呢,你既为相思,本应雌雄不离,却不见那人来找你。”
数日不见贤,心中压抑,夜间辗转难眠,但想到那日初云公主的宫车,终究言罢了罢了。画眉思通人性,跳上支架欢唱起来,安成泪落雪腮,笑道:“你都受伤了,还安慰我,你放心,我定治好你,找到你相思之人好不好。”
兰屏带着一叠鸡蛋、玉米面、清水前来,将之倒进食槽,画眉却只知冲撞,不知进食,安成十分心疼。
萧泷儿上前见礼。
安成点头道:“它受伤了,你过来看看。”
泷儿应声,将笼衣捻了捻,查看后,回道:“公主放心,无事,交与泷儿便是。”
安成:“你可通鸟语?”
泷儿心下微拧,仍点头答应:“会。”
安成微笑:“这可好,这相思鸟本为一对,如今雌鸟形单影只,甚是可怜,应就在这院中,你可能找到它?”
泷儿心下取笑,岂知雄鸟仍在,没被蛇兽吃了,点头答应,仍去了。
兰屏伴安成闲坐,不多时傲雪、红霜来至。
安成轻声问:“可辩明了?”
傲雪俯身道:“是,正是四皇子。”
安成心下烦忧,四皇子竟是当日傲雪在冷宫枯井密道中见到的人,那时冷宫走火,便有过怀疑,只是没想到四哥哥会有那样的胆色,且四哥哥如今并未封王,不像大皇兄等在宫外有府邸,那么,那人会藏于何处呢,四哥哥又是借助的谁的力量。
元份并不想待在宫中,也并未去襄王府,便自街上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