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吉正再沉思之中,一怔:“四弟,你回来了?”
“是,父亲呢?”
“还未回来。”
“你与柴郡主,还好吧?”
潘惟吉与潘惟熙在众兄弟中,年龄相仿,感情亦是最好,心中有事,倒不避讳:“郡主吗,郡主没什么,阿珏却。”
潘惟熙想起之前,慕容府退回来的补品等物还是自己接的,但并不想提及,毕竟父亲已在为三哥挑选妻室,慕容家从来不是父亲所属意的。其中的原因,自然不是世人以为的,先帝驾崩,慕容家自河南郡王去世,已不复当年权势,潘家是要与天子结为姻亲的,自当远离先帝忠臣。
大宋枢密院长官枢密使、知枢密院事以士人充任,副职间用武臣,中书省和枢密院对掌文武二柄,宰相因不带枢密衔而不得预军事。
太宗即位以来,大力提拔前晋王府幕僚随臣,但掌军权的枢密院,天子运筹谋划数年,提拔田重、崔彦进等军机重臣,仍不能与潘家与曹家抗衡。即位前,哪怕是其即位后的几年,潘家、曹家也一直持观望态度,太宗屡次提及的北伐,亦一直不能通过,当今圣上并非看不出,不能取而代之,便只能用之。
而今选潘家嫡女为襄王妃,与其说是恩遇,亦可以说是试探,尤其是今春开始,立德昭为储之说从未休止之际,而柴郡主,潘惟熙相信,那个理由柴郡主现已经知道了,那个永远不会让兄长知道的,少数人知道的秘密:“慕容姑娘倒有多日未见了。”
潘惟吉点头:“是啊,今日在街上碰到她,恐是误会了我与柴郡主。”
潘惟熙倒来了兴致,反问惟吉:“三哥,你与郡主到底?”
潘惟吉正色道:“郡主何等尊贵,我从没没有想过高攀。”
潘惟熙心道,你二人本为兄妹,柴郡主此次回京,亲近于你,乃父亲心中的隐祸。
那日,潘惟熙在书房看书,父亲突然与三哥进来,原来因为与慕容珏的婚事,父亲与惟吉大吵。
潘惟熙十分吃惊,不敢声张。要知道,父亲一向最喜三哥,从不厉色于他,此前亦曾说,三哥婚事只遂他自己心愿,这份疼爱自己和两位兄长是从来不敢奢望的。
“父亲,您为什么变了?您知道我自小喜欢阿珏……。”
“胡闹!婚姻大事岂容得你做主!我已经替你相中了王大人的长女,下个月便上门提亲,你不得再见慕容珏!”
“父亲!”
潘美望着墙上的青龙宝剑,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出去吧,出去!”
潘惟熙躲在书架后,听见三哥告退出了门,正犹豫要不要走出来,或者等父亲走了再出来?
许久,只听得父亲坐在椅子上的声音,长叹道:“惟吉,非是父亲不愿,先帝仁厚,且不提,当今圣上却性喜猜疑,不见得能容下你,为父为保你一世平安,只得如此了。”
潘惟熙惊得掉书,潘美大惊失色之下,怒道:“是谁!”
见是四郎,潘美面色惨白,厉声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潘惟熙没有回答,问道:“父亲,你说圣上不能容下三哥,是为什么?”
潘美惊忧交加,自言自语:“你都听到了?”
“嗯。”
“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说出一个字,如若不然。”潘美又回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青龙宝剑,已经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忽听得潘惟熙道:“这把剑是前朝皇帝赐给您的罢?”
潘美脸色微变,半响,叹了口气,心知潘惟熙之脾性,不让其知晓,只怕任其查探,反生出祸端,只得将惟吉身世说出,潘惟熙震惊不已。
原来当年先帝兵变后进入皇宫,后宫嫔妃迎接跪拜,宫人还抱着两个小孩子来参拜。
先帝询问得知这是周世宗的两个儿子纪王和蕲王,回头对部将说:“这还留着干什么?”
左右就将两个孩子提走,潘美在其身后用手掐着宫殿的柱子,低头不说话。
先帝说:“你认为不可以这样吗?”
潘美回答说:“臣怎么敢认为不可以,但是这在道理上不安心。”
先帝即刻命令将两人追回,以其中一人赐予潘美,潘美将他收养为儿子,先帝此后也不再过问。
潘惟熙将思绪拉回来:“慕容家与咱们家间隙已深,你与慕容姑娘解释了没?”
潘惟吉心中犹思慕容珏与那青年辽人的关系:“没有,下次见她再说罢。”
慕容珏今日偶遇萧挞揽,萧挞揽便上前招呼:“慕容姑娘,可大好了?”
慕容珏心中仍对当日萧挞揽中伤恼怒,加之撞上潘惟吉与柴韫婉亲密同行,心中本就不悦,当下冷笑:“借你吉言。”
萧挞揽不以为杵,知慕容珏应无好感,便没有多说。萧繁颇为好奇:“这位是谁?”
萧挞揽便将当日西郊之事说了,不一会儿,三人前后同行,又遇潘惟吉与柴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