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是司门郎中何泽之子何维兴了,不过他敢这么嚣张,还是因为司门郎中是骠骑大将军何澜的弟弟。”
苏羡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心绪并不平静。
她本只是想听些街井趣事,却逐渐听出了几分熟悉感。何维兴,竟和原主的上一个任务相关。
看来,那几人所谈论的一月前进了贼,指的就是原主他们了。
不过这两件事倒是没看出什么关联,只是巧合吗?
苏羡看着桌上的菜,珍馐美馔,却没了胃口。她示意伙计把饭菜带走,起身往外走去。
酒楼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正被店内的小厮往外轰,一张脸脏得看不出样貌,眼睛里的光却不容忽视,直勾勾地盯着梅香手中的食盒。
苏羡想起一些属于鸢的记忆。
灾年无粮,母亲拖着一口气一路带她来到洛阳,却还是饿死在了她以为总会有口吃的的繁华之市。活下去,临死前她说。
活下去。
在天寒地冻的冬日里,不过五六岁的她衣衫褴褛,手脚冻得青紫,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旁边有小厮路过,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一缕缕袭来。
她暴起去夺,脏兮兮的手只碰到油纸包,僵硬得根本不听使唤。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不想活了?”她被一脚踹开,本能地蜷着身子承受更多的拳打脚踢。
“扔给她吧,这么脏我还怎么吃?重新去给我买一份!”
被扔来包子在街上滚了几圈,和她相比却还是那样干净。
她还没来得及捡到,就被旁边的乞儿抢走。她像一只小狼弓起脊背,却根本打不过另一头同样饥饿但比她强大的狼。
很快,她最后的力气也用光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有一名红衣女子在她身前停下脚步:“跟我走吧。你会变得很厉害,也不会饿肚子了。”
活下去。
她被女子带到郊外山林中的一处小木屋,女子替她换上冬衣,给她食物,教她些拳脚功夫,却不告诉她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
半月后,女子带她进山,把她留在了林子里。
“这里有野兽,你要当心。”女子给她理了理衣裳,“在这里呆一天,第二天日落前回小屋找我。”
“如果你害怕,我可以给你一些铜钱下山,就当没见过我。”
天气冷得很,女子鼻头有些发红,她吸了下鼻子。
女子见她摇头,继续道,“如果你下来得迟了,我会直接当你死了。日落的时候我会离开。”
她握着女子给她留的匕首,沉默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那晚运气不错,她没遇到什么大家伙。当她蹲在树杈上抬头看,天空与四周的黑连成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风声烈烈。但她好像听见母亲说:“活下去。”
活下去。如果目光有声,眼前的孩子说的是同样的话吧。苏羡蹲下去,平视眼前的人。
“你可有父母?”
小孩警惕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不仅有吃的,每月还有月银哦。”
小孩看着她,黑乎乎的脸蛋上似乎是出现了茫然和迟疑,目光来回扫视眼前这些人。
苏羡并不催促,只是看着他。
“夫人,这不太好吧。”
一个家丁开口,被梅香剜了一眼。
小孩却是受惊一般,先缓缓点了下头,随后又重重地点了几下。
“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苏羡一行人往回走,路过一个泥塑小摊,一个个泥塑造型各异,栩栩如生。
摊主看起来年纪不大,脸庞上带着一丝稚气,咧嘴笑着,向来往路过的行人吆喝:“买个泥人乐呵呵,吉祥就往家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