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梅香五官都皱起,“您也该管管了!”
苏羡思绪被拉回,看着眼前的梅香只笑笑,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哎呦——夫人,疼疼疼!”
梅香龇牙咧嘴,揉了两下被苏羡捏过的地方。她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形有些清瘦,可脸上却肉嘟嘟的,一双杏眼极为明亮,眼尾微微上翘,藏着几分狡黠。
她是苏老爷给带来的陪嫁丫鬟,也是影刃阁的人。
“梅香,去打听打听哪家酒肆的酒香,我们出去逛逛。”
“是,夫人。”
梅香眨巴两下眼,欲言又止,微微叹口气出了门。
夫人嘴上总说无事,可居然要一大清早就买醉了么。
吱吱嘎嘎,小毛驴拉着载满货的木板车,慢悠悠自人群中穿过,脖子上的铃铛清脆地一撞一撞,直撞得赶车的车夫昏昏欲睡。
道路两旁,三步一个小摊,五步一间商铺,吆喝声此起彼伏。食客们碗箸相交,推杯换盏,倚在路旁歇脚的三两行人相谈甚欢,也有那只顾快活不顾银钱的落魄之辈被推搡着出了店门,蔫头耷脑地受着咒骂。
自踏上这条街,苏羡和梅香的眼睛就滴溜溜地转个没完,不是被奇珍异趣迷了眼,就是被小吃果子勾了魂。
待到府上小厮将她们引到城内最大的酒楼前,苏羡已是饥肠辘辘,但也没忘在苏家的训练,淡雅得体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门口两位头戴方顶样头巾的小厮俯首弓腰,只见来人仙姿佚貌,身着莲白镶嵌提花绢云纹裙,孔雀绿色的青莲纹样绣罗襦在沉静中透出一丝娇俏,眉如黛,唇似樱,眸含星,噙着的笑虽淡,却好似寒冬中让人盼着的东风,在严寒里带来春意。
正欲往楼上迎,女子声音淡淡:“不必了,这里便好,大厅热闹些。”
古往今来,酒桌前总是消息最多的,家长里短,国计民生,都能在觥筹交错间相传。
苏羡点了几样店内招牌,听邻桌几人正在谈这几日城内最大的新闻。
“听说了吗,何家那二少爷终于被抓了!”
说话之人身子前倾,眉毛微扬。
“何止听说啊,他杀人那天我亲眼见着了。”一旁的男人面上浑不在意,上扬的语气还是泄露出得意。
“当真?快讲讲!”
同桌的人也顾不得夹菜了,忙为他捧场搭戏台。
“那日我正给在街上小女挑玩具,瞧见那泥塑小人捏的很是精巧……”
“哎呦,老兄您可别卖关子了。”
“急什么,本就要讲到了。”被打断的男子斜睨一眼,继续说,“忽地就听见旁边醉仙居里吵吵嚷嚷的。本来嘛,还以为又是谁吃醉了酒,也没在意。结果一位小娘子跌跌撞撞跑出来,发髻散了,身上衣服也有几处扯破了,哭得抽抽嗒嗒,还不小心摔在街上。”
“唉,就是刘大人家的那位小姐吧,也是可怜之人……”
“没错,看着柔弱,也是个性子烈的。何家那位带人追出来,就要把人往里扯,被啐了一口,他当即就是一巴掌,那一声——”他摇摇头,吸了口气,“我看着都疼。”
他端起酒吞了一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刘家小姐拔了头上的簪子要往他身上插,结果被反夺了过去直插进胸口,就活生生断了气……”
苏羡听得拳头紧握,指关节微微泛白。
“砰——”有听不下去的人把酒碗往桌上一砸,“青天白日,他竟敢当街行这等腌臜事!”
“还没完呐,”那人叹了口气道,“他还一脚把那姑娘踢开,啐了一口唾沫在她身上,说了句,‘什么东西,阿猫阿狗也敢跟本少爷呲牙’,大摇大摆地走了。”
“太过分了!且不说他都糟蹋过多少姑娘了,刘大人可是御史台的人,自家小姐竟也被这般凌辱,还当街被杀!他怎能这般不把人看在眼里!”
“人家根本就没把人当人看。”
周遭的人七嘴八舌地加进讨论。
“活该他下了狱,就该千刀万剐!”
“要我说,他就是坏事做尽,终于遭了报应,听说一月前他家还进了贼。”
“风水轮流转,终于该他倒霉咯。就是有点可惜大将军,镇守边疆这么多年也算劳苦功高,却福薄无子,天天给他这个侄子擦屁股,这次还要被这么个东西牵连……”
“什么?大将军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之前何家那位恶事做尽,却都被大将军护着,不了了之。这次是刘大人在朝上为了给女儿求一个公道要死谏,好在被拦住了,皇上已经下令召回大将军了,恐怕这次大将军也护他不住喽……”
“真是父女情深啊,刘家小姐被杀时也望着家的方向喊了一声爹,那个凄厉劲儿,旁边围着的人好些都红了眼。”
众人摇头咂嘴,带着几分惋惜。
“你可知道他们说的何家二少爷是哪位?”苏羡问正在上菜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