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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将火折子抛向浸透火油的暗舱，冲天火光里，二十桶黑火药在骑兵阵中炸开血雾。
高雅书拽着绳索荡过水闸，右腿被流矢撕开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靛蓝色——箭镞淬了漠北沙蛇的毒。
三人跌进竹筏时，漕渠两岸忽然亮起数百盏孔明灯。
方云飞用剑尖挑开残卷焦边，瞳孔骤然收缩。
灯影交错间，那些烧剩的“北境粮道“字样竟与灯罩上的朱砂符文拼合成完整舆图，蜿蜒红线直指皇宫西北角的司苑局。
“不止是御马监。“苏平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在残卷上洇出诡异图案，“你看这墨迹遇血显影......“他沾血的手指划过“粮道“二字，皮下突然钻出数条青黑色细线，正是窦府暗桩传递密信用的牵机蛊。
高雅书撕开残卷夹层，牛皮纸背面的盲文刺得他指尖发麻。
这位禁军教头曾在漠北见过这种突勒文，字字句句都在指控兵部今年拨往凉州的五千石军粮，实际是掺了毒麦的陈年腐谷。
竹筏撞上礁石的刹那，方云飞挥剑斩断腰间箭囊。
浸水的桦树皮里飘出半幅桑皮纸，墨色簇新的“八月廿三“与残卷烧焦的“甲子日“严丝合缝——正是北胡大军第一次强攻凉州那天的干支。
“有人改过日期。“高雅书用刀尖挑起水面上漂浮的蜡丸，里面裹着的户部批文还带着龙涎香气息。
批文末端朱砂印鉴缺了半角，恰与残卷上烧毁的印痕组成完整的凤阁鸾台官印。
暗河突然传来铁索绞动声，三十艘蒙冲斗舰从岔口包抄而来。
方云飞将残卷塞进竹筒绑在信鸽腿上，却见那畜生刚飞过闸口就被金雕撕成碎片。
斗舰桅杆上，赵刚的铁骨折扇映着火光，扇面“坤“卦不知何时变成了“蛊“卦。
“他们要的不是军粮。“苏平突然扯开衣襟，胸口浮现的紫斑与残卷墨迹如出一辙，“这些批文全是赝品，真的粮道图在......“话音未落，三支鸣镝箭穿透他的咽喉。
血雾喷在竹筏上，竟显出半幅用鲛人血绘制的皇城地下水脉图。
方云飞旋身劈落第四支冷箭，剑锋刮起的劲风掀开斗舰帘幔。
舱内端坐的身影让他呼吸骤停——那人紫袍玉带上的缠枝牡丹纹，与三日前皇帝赐宴时穿的常服一模一样。
但本该绣着十二章纹的领口，此刻却缀着北胡萨满祭祀用的骨铃。
高雅书突然掷出链子枪，枪头勾住的斗舰风帆轰然倾倒。
借着混乱，他抓起方云飞跃入暗河。
刺骨寒水中，无数萤火虫般的蓝光朝他们聚拢——那是御马监特制的追踪水蚤，专用来搜捕擅闯禁地的暗探。
两人浮出水面时，皇城墙角的泄洪闸正在缓缓闭合。
方云飞抹去脸上水藻，看见闸口石兽口中含着的夜明珠，内侧赫然刻着司苑局的梅花烙。
他攥紧怀中浸透的残卷，冰凉丝帛下隐约透出金箔的纹路，像极了皇帝书房那对错金银错虎符的轮廓。
更鼓声穿透雨幕，宫墙内突然传来九声钟鸣。
高雅书按住血流如注的肋下，想起今日并非朔望大朝之日。
两人对视间，残卷上遇水显形的血字正在慢慢消散，最后一线朱砂痕拼出半句谶语：
“戌时三刻，白虎临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