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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霜气漫过箭楼青砖，方云飞指尖碾碎凝结在密信边缘的冰碴。
朱雀门金钉在破晓中泛起冷光，映得血字“二十八星灭“如同浮在纸上游走的赤蛇。
他忽然按住腰间错金刀——昨夜截杀北胡探子时，刀柄缠的犀牛皮浸透了七种血。
“教头！“高雅书疾步跨过箭楼门槛，甲胄鳞片刮擦声里带着喘息，“司苑局查过了，那支商队半月前经手过沧州漕运的冰鉴。“
方云飞将密信拍在青砖垛口，信纸边缘被霜花蚀出蜂窝状细孔：“三日前沧州溃堤，工部呈报是白蚁蛀空堤坝。“他屈指弹落剑穗上凝冻的血珠，“你闻闻这纸。“
高雅书凑近时瞳孔骤缩。
火折子燎过的焦痕里，竟渗出龙涎香混着铁锈的腥甜——这是御前行走官员才配用的松烟墨味道。
“教头三思！“少年校尉突然攥住他腕甲，“昨日陛下赐酒时，您没看见执壶太监袖口绣的北斗纹？“他话音未落，值房铜镜又发出蜂鸣，镜面水雾凝成的新字正在融化：“危月燕动。“
方云飞反手将密信塞入鱼鳞甲夹层。
城楼传来西域商队出关的驼铃声，他盯着雾中若隐若现的牡丹纹银铃：“七年前我送云诏戍边，他在玉门关外斩落的北胡王旗上，绣的也是危宿星图。“
争执声惊动了在角楼当值的苏平。
这个总佝偻着背的密探此刻像受惊的狸猫般窜进来，灰鼠皮袄还沾着御马监的草料：“教头若信得过，卑职认得司苑局掌固嬷嬷的干儿子......“
“你？“高雅书剑鞘横在他颈前，“上个月窦公公寿宴，是谁偷喝贡酒险些被杖毙？“
苏平突然挺直腰板，露出袖口暗袋里半枚青铜符：“这是去年冬至，林宇大人赏给掖庭罪奴的暖手炉碎片。“他枯瘦手指摩挲着符上饕餮纹，“那日我亲眼见赵猛往炉底刻星宿。“
三人影子在晨光中凝固成剑拔弩张的姿势。
方云飞突然扯开苏平衣襟——枯黄胸膛上赫然烙着北斗七星状疤痕，天枢位还钉着半根生锈的棺材钉。
“酉时三刻，永宁坊水车巷。“方云飞甩出块金错刀币，“我要林府上月采买的全部冰鉴记录。“
***
暮鼓撞碎夕阳时，苏平像条泥鳅般滑进西市胡商酒肆。
他往波斯舞姬裙摆撒了把铜钱，趁乱摸走龟兹乐师腰间的镂空银球——内壁阴刻的二十八宿图正与密信血字吻合。
“赵统领。“他忽然冲二楼雅间嘶喊，“您要的昆仑奴到了！“
木梯传来重物坠地声。
赵猛铁塔般的身躯撞翻酒柜，玄铁护腕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苏平假意跌倒，袖中暗藏的棺材钉精准挑开对方蹀躞带铜扣——半枚沧州河道工事符应声落地。
“找死！“赵猛蒲扇大手钳来时，苏平突然吹响银球内的簧片。
音波震得梁柱蛛网簌簌，埋伏在屋脊的高雅书破瓦而入，剑锋直指壮汉后颈风池穴。
方云飞的错金刀却在最后一寸停住。
他盯着赵猛颈侧新渗血的刺青：北斗勺柄延伸出赤色虚线，末端消失在“龙战于野“的“战“字裂痕处。
“林大人要烧的不是沧州堤坝。“赵猛突然咧开嘴，露出镶金的犬齿，“教头可听过'二十八星灭'需以白虎七宿为引？“他话音未落，刺青竟渗出荧蓝磷火，将案头密信残页灼出北斗状焦痕。
高雅书剑尖挑起燃烧的纸灰：“是北胡萨满炼制的狼毒磷。“
方云飞却盯着窗外暮色。
永宁坊方向升起三盏孔明灯，灯罩绘着的危宿图案正与镜面水雾字迹重叠。
他忽然劈碎酒案，在榫卯断面找到枚嵌着朱砂的磁石——北胡军师邓温书最擅长的机关磁针。
“带他去冰窖。“方云飞割断赵猛蹀躞带，二十八个铜环叮当落地，“每个环上刻的星宿，对应林府上月购入的冰鉴数量。“
当赵猛被铁链锁进玄冰窟时，苏平颤抖着捧来卷泛黄舆图。
方云飞用染血的剑锋挑开系绳，潼关十二连城的标记上，二十八处朱砂点连成北斗吞天之势。
箭楼更鼓敲响子时，高雅书忽然指着图中细微裂痕：“教头，这墨迹是用沧州堤坝淤泥混着......“
“报！“传令兵撞开冰窖铁门，肩甲上插着半支刻有司苑局纹样的鸣镝，“永宁坊胭脂铺地窖发现......“
方云飞掌心按在舆图某处，那里被血污遮盖的星象标记，正与皇帝赐酒时盏底反光重合。
他折断鸣镝，铁质箭簇在冰砖上擦出幽蓝火花：“备马，去取林宇书房那套《河洛星图》。“
铁链在玄冰窟内拖出刺耳鸣响，赵猛脖颈处渗出的荧蓝磷火将冰壁照得鬼影幢幢。
方云飞剑尖挑起半枚铜环，环内阴刻的箕水豹星图正与苏平怀中舆图的潼关标记相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