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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队愣住了，这一刻，他是一位父亲，站在父亲的立场上，他感同身受。可是，这些话，从一个十八九岁的儿子口中说出来，让他不由有些恍惚。
却听林晓波继续说道：“荣耀也好，羞辱也罢，都是人生的经历。我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如果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那他也已经尽力了。也许他依然会痛苦，但他不会永远活在自责当中。”
刘队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精神异常哦。”
林晓波也笑了笑，说道：“间歇性的吧，有时糊涂，有时清醒。”
“那你意思，你当时真的是稀里糊涂把人家车开走了？”
“我没必要跟你撒谎，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可你这些话，别人未必会信。”
“所以啊，我现在虽然清醒了，可一会说不得还得装糊涂。这世界就是这样，说真话总是没人相信，相反，我们常常需要说假话来保住小命。”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个人习惯吧，除非不得已，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刘队又是一愣，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车子是在司机手里丢的，车队要倒霉，以及分管总务后勤的行政副总也会挨骂，甚至受到处分。我听说他们那个桑副总非常生气，估计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就算告不了你坐牢，也要折腾你一番，你得有心理准备。”
林晓波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那位年轻民警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头发梳得油光光的，咯吱窝里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年轻人。
那中年胖子边走边笑着说道：“刘队，你们办事效率可真高啊，这么快就抓到偷车贼了。小刘，你得好好感谢刘队长啊，你们还是本家呢。”
那年轻人满脸堆笑，说道：“是啊，太感谢刘队了，要不然，把董事长的车给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公司交代了。”
刘队面无表情地说道：“徐主任过奖了，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小子是个刚刚大病初愈的高中生。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正好你们过来了，一起当面说说清楚。”
徐主任瞥了林晓波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吆，刘队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胆子大的很呐，我听说驾照都没有，偷了车还四处乱窜，横冲直撞。这种人假以时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早点关进去对社会也是好事。”
刘队皱了皱眉，没有再搭理他，转过头对那个年轻司机说道：“小刘是吧，你把当时丢车的情况再说一遍。”
徐主任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吧刘队，我刚来的时候已经跟桑副总确认过了，咱们这就立案吧，公司事情一大堆，也没时间多耗着。”
“不能立案！你们不能这样，我儿子不能坐牢的，你们不能这样！”随着喊声，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影，正是杨爱华。杨爱华冲过来挡在了林晓波的面前，一副谁要动她儿子她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黑脸秃顶的中年男人，边往里走边说道：“徐主任，你看他还只是个孩子，一时调皮而已，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徐主任瞄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杨爱国，你是吃饱了撑着是吧，过来多管什么闲事啊。”
杨爱国看了林晓波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哎呀误会啊，这小子是我外甥，他还只是个高中生。今年四月份，因为跟一个女生谈恋爱不成，跳河自杀，昏迷了三个月，昨天晚上才刚醒过来。他真的不是什么偷车贼，只是脑袋不大正常而已。”
徐主任一愣，问道：“你外甥？姓林？难道，他是林义山的儿子？”
杨爱国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就看在林厂是你老领导的面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杨爱华听哥哥这么说，眼睛一亮，跑过去说道：“徐主任，我丈夫是林义山，他跟你们天虹的老总是老同事，请你看在他的面上，放我儿子一马。”
徐主任看了眼林晓波，冷笑道：“林义山的儿子啊，哎吆，我还不知道林义山生了这么个好儿子，都这么大了。”
杨爱华心中焦急，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继续哀求道：“是啊，儿子养这么大不容易的，还请你们千万帮忙。”
徐主任摊了摊手道：“老杨，我这也是奉命行事，来的时候桑副总交代我了，这种摸到董事长家门口偷车的小贼必须严惩不贷。”
杨爱国又说道：“可桑副总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啊，你跟他说说看呢。”
徐主任白了他一眼道：“要么你给他打电话，我是不想触这个霉头。”
杨爱国顿时有些为难，看来是和那个桑副总说不上话，皱着眉头不再吭声。
杨爱华拉着杨爱国的胳膊哀求道：“阿哥，小弟不能坐牢的。你给那个桑副总打个电话，告诉他这是林义山的儿子，跟他求求情，或者我来求他。”
杨爱国摇头道：“我跟他说不上话，况且，如果他知道是林义山的儿子，可能更麻烦。”
杨爱华愣住了，问道：“什么意思？”
杨爱国说道：“当初桑国华本来是要留在无线电厂做副厂长的，林义山没去天虹，把他的位置给抢了，他后来才一气之下去的天虹。”
杨爱华说道：“那不是反而成全了他，真做了无线电厂的副厂长，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哪有做天虹的副总风光啊。”
这时，那位徐主任冷笑着说道：“是啊，每个人有自己的命。当初他林义山贪慕眼前的副厂长职务，把一帮兄弟都骗出去创办天虹，自己却杀了个回马枪。没想到阴差阳错，如今天虹成了长洲市的老大，他无线电厂却是连根毛都不剩了。说起来，他现在在做什么呀？人呢？我倒还真想看看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林厂长现在混成什么样了。”
杨爱华愣在了那里，一时无言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