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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沉默了下来，孙金龙望着眼前这个让他有些看不透的少年，他的背影瘦弱的像个刚升入初中的学生，可他的一言一行，却无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就像此刻，他看似随意的几句话，让自己的内心又一次泛起了涟漪。
见林晓波转过身来，孙金龙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对赌球也挺在行的啊。”
林晓波看着孙金龙：“龙哥也是这么想的？”
孙金龙点了点头，说道：“不瞒你说，我们确实也是这么判断的。”
林晓波一脸平静，似乎早已猜到，笑着问道：“龙哥今晚准备吃多少？”
孙金龙愣了一愣，他发现自己不仅看不透眼前这小子，甚至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定了定神，摇着头说道：“没有，这次世界杯到目前为止，我这个场子，不单是我，也没有任何人吃盘子。所有客人的单子，我们都原封不动地报到上面去了，就是赚个抽水钱，还有酒吧的营业利润。”
林晓波点头道：“没有就好，做球代想要长久，自己就不要赌，尤其不要跟客户对赌。否则，虽然能快速赚大钱，但发财容易死得也快。我出道早，那些黑代理我都去玩过，不过呢，他们都想着赚快钱，自己把盘子吃下来，一开始确实赚了不少，可没多久就都卷钱跑路了，玩不长，也不安全。”
孙金龙深以为然，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道理我明白，我是想做长久生意的。世界杯结束后还有英超西甲联赛，我们这都会做。”
然而林晓波却缓缓摇着头说：“到时候怕是做不成了。”
孙金龙又是一愣，心中闪过一丝不快，随后又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看着林晓波，林晓波也看着他，眼中依旧是一片平和。既没有敌意，也没有惧意。
沉默了一会，孙金龙眯着眼睛问道：“你说做不成，是个什么意思？”
林晓波走到沙发旁边，缓缓坐了下去，然后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龙哥还没听到消息啊。”
孙金龙一惊，忙问：“什么消息？”
林晓波靠在沙发里，很是随意地说道：“下个月，会有一次全国范围的严打，黄赌毒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而且，这次可不是做戏，是真打。你这里，赌球金额很大，又涉及地下钱庄和资金外流，必然是首当其冲。”
孙金龙有些愕然，愣了一会，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笑着说道：“我得谢谢你啊，给我提供这么重要的消息。”
林晓波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谢，这消息对你没什么用处。”
孙金龙疑惑地问道：“哦？为什么？”
林晓波看着孙金龙，笑着说道：“因为你压根就不信，觉得我信口雌黄。就算，你内心有一些警觉，但你也不可能因为我随口的几句话，就放弃了香港国际这大好的局面。”
孙金龙一惊，这小子莫非能看透人心，自己想什么全都被他看出来了。尽管心中震撼，他还是走到沙发旁边，平静地问道：“那你说它干嘛呢？”
林晓波耸了耸肩，说道：“反正我说了，到时如果消息属实，不管你听没听，以后我都不欠你什么了。”
孙金龙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不可能吧，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林晓波说：“这消息是从上面来的，别说市里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长洲市政府正值换届，要走的人顾不上你们，新官上任的要烧三把火，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局面，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孙金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问道：“你这消息，可靠？”
“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反正你也不会因为我这个消息就关了门。不过你可以试着去打探打探，消息你可能打探不到，不过只要你有心去探查，蛛丝马迹总能看出来一些的。再怎么说，提前有个准备总不是坏事。”
孙金龙沉默了一会，说道：“说句心里话，我也没指望做成百年生意，但想着至少还能再干个几年，多积累点资本，将来有机会可以带着兄弟们做些其他的项目。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这次世界杯结束后我就该考虑其他出路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次严打，你这生意也很难做长久。你跟刘国军目前看是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因为上面压着，平衡着。可只要这次换届一结束，局面就不会这么平稳了。表面上看起来，你们干的生意不一样。可长洲市并不大，有钱人就那么多，都来你这赌球了，他的赌场自然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你还能如此安稳，如此红火的日进斗金吗？所以说，早点考虑出路才是正途。”
孙金龙点点头，沉浸在思考中，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抬起头来，见林晓波正看着外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有些惊讶，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放下了防备，与这小子推心置腹，探讨起了自己的未来，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时林晓波转过身来，说道：“龙哥，我今天之所以说这么多，除了因为上次的事情欠龙哥一个人情外，也是因为敬仰龙哥您的为人。小弟我只有拳拳之心，绝无害你之意，具体何去何从，龙哥再好好思量思量。”
林晓波走后，孙金龙在沙发里坐了好久。按理说，有上面的关系，他根本不必担心自己这里被查，更别说连风声都听不到。可这小子凭空的一番话，却说得他信了六七成。没道理啊，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提前知道这种消息，偏偏他还有些信了。他拍了拍脑袋，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他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着刚刚两人短暂的聊天，本想着说服自己不要杞人忧天，然而林晓波的沉稳自信和他对大局的分析再一次冲击了他的信心。他终于明白，林晓波所说的这些，正是一直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