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外头的传言实在让夫人难堪,这才忍无可忍地预备给她些教训。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迎面扑来,带着些许沉闷与压抑。
仆妇猛地松手,江阮宁一个踉跄,尚未完全站稳,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道低沉而威严的老者嗓音:
“跪下。”
江阮宁不慌不忙,抬眼看去。
坐在上方的正是江馥和护国公夫人,也就是江家姐妹的母亲。
江妼站在母亲身侧,明艳的小脸满是得意忘形,眼中尽是幸灾乐祸之色。
“妾身江氏,见过国公夫人。”江阮宁沉着的福身一礼,柔声说道。
“呵,不过短短两月未见,你倒是让本夫人刮目相看了。”护国公夫人的面容略显刻薄,两道眉毛几乎要冲破额际,直插入鬓,言语间满含讽刺。
她幽亮的眸子,阴恻地盯着站在下面衣装华丽,气度与先前判若两人的江阮宁,又道:
“见了本夫人竟然连一声母亲都不叫,好一个被宠的尊卑不分的卑贱庶女。”
“母亲,您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也吓到了阮宁。”
江馥这个时候依然维持着当家主母表面的端庄和气度。
只听她又说:“阮宁毕竟年轻,府中女子又多,骤然身受侯爷独宠,难免失了分寸。况且阮宁也是出自咱们国公府,想来定不会胳膊肘向外拐。一定会万事以母家荣辱为先的,对吧,阮宁。”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江阮宁说的,所以语气温和之中又不免带了些凝重之意。
江阮宁俯首站在那儿,微微瑟缩,声若蚊蝇的道:
“夫人说的正是,阮宁虽然嫁入侯府,得侯爷宠爱。但时时刻刻都谨记自己是从国公府出来的,更不敢对夫人和国公夫人心存半分不敬。”
国公夫人终是缓缓收敛了怒气,冷冷一笑,言道:“算你识相,不过本夫人还是要提醒你,既然有福分能进侯府,就应该安分守己,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休要妄想超越你的嫡姐,更莫作非分之想,企图与主母并肩而立。你可别忘了,你娘本就是本夫人身边的粗使丫鬟,趁着本夫人上山清修勾引国公爷,才怀上你这个孽种。”
“不过老天爷也算有眼,让你娘早早的病死,也算是她的报应。”
这种内宅争斗的戏码,当下流行的话本都不这么写了。
江阮宁听了自然是无甚波澜。
反正她又不是江阮宁本人。
可是一个老女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出言不逊,也着实让人恼火。
“夫人说得极是,阮宁今后一定谨言慎行,绝对不让夫人为此事难堪。”
江妼一直静默旁观,却忽地开了口,喝道:“依本小姐看,最想让我长姐难堪的人就是你。如今这上京城中,还有谁不知定安侯府里,那位当家主母已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侯爷心心念念宠爱的妾室,竟是正妻的亲生庶妹。啧啧,母亲,您是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我都心疼长姐呢。”
江妼煞故作姿态,轻声感叹,咬着唇瓣,盯着江阮宁继续道:“可你却在母亲河长姐的面前,偏偏做出一副怯懦胆小的样子。在我姐夫的面前不是惯会撒娇卖弄的吗?现在却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给谁看!”
江阮宁暗自磨牙,本来今天的事只要自己暂时卖个乖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个江妼却一副非要把事情搞大的样子,这不得不让她想起幽若的郑重忠告。
小心江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