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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残阳将石林染成赤铜色，萧墟后背紧贴断崖，掌心凝结的星芒在黑袍老者威压下忽明忽暗。三日前从古墓带出的青铜铃铛正悬在百丈外的枯树上，铃舌被罡风吹得微微颤动。
“交出天墟残碑，可留全尸。“老者袖中探出九节骨鞭，鞭梢镶嵌的幽蓝兽瞳锁定少年咽喉。地面砂石随着他踏前一步化作液态，毒蛇般缠绕萧墟脚踝。
萧墟左眼星图骤亮，强行催动墟脉吞噬之力。液态砂石刚触及皮肤便凝成晶簇，但反噬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整条右腿已覆盖淡青色晶石，血管在晶体内如蛛网蔓延。这是他第七次使用禁忌力量。
“愚顽。“老者骨鞭横扫，虚空裂开五道锯齿状黑痕。萧墟翻身滚向右侧，原先倚靠的岩壁轰然崩塌，断面光滑如镜。破碎的岩石尚未落地便被鞭梢兽瞳吞噬，化为骨鞭延伸出的倒刺。
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
萧墟耳畔炸开古老音节，仿佛千万人同时诵念经文。左眼星图不受控制地急速旋转，视野中的世界被分解成流动的符文：老者丹田处悬浮着墨色莲台，每片花瓣都缠绕怨灵；骨鞭核心藏着枚残缺玉简，其上“葬天“二字忽隐忽现。
剧痛从双眼直刺神魂。萧墟踉跄跪地，晶化的右腿在撞击中崩出裂痕。黑袍老者趁机甩出骨鞭，鞭梢倒刺精准刺入少年肩胛——却未能抽出预想中的鲜血。
暗金血液在倒刺表面凝结成晶，沿着骨鞭飞速逆向生长。老者瞳孔骤缩，果断震碎右臂脱离骨鞭，但结晶已攀附至肘部。他厉啸着掐诀自断右臂，黑血喷溅处竟有肉芽蠕动重生。
“原来如此...“老者盯着萧墟逐渐晶化的身躯狂笑，“竟是天墟容器！“他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脏位置镶嵌的漆黑棱晶。虚空响起密集的啃噬声，无数半透明蠕虫从棱晶涌出，化作遮天蔽日的虫潮扑向少年。
青铜铃铛炸裂。
时空在这一瞬凝滞。虫群悬停半空，老者重生的右臂定格在扭曲角度。萧墟左眼流出的暗金血液逆流回眼眶，晶化部位如退潮般消散。唯有枯树下的青铜铃碎片发出微光，映出黑袍虚影。
“记住，墟脉不是诅咒。“虚影手指轻点萧墟眉心，星河在少年识海炸裂，“是权柄。“
停滞的时空轰然破碎。
虫群淹没萧墟的刹那，老者看到此生最后的画面：少年左眼迸发的星芒化作实体锁链，穿透每只蠕虫的核心；右眼深渊扩张成球形领域，将方圆十丈的物质坍缩成原始粒子。他的重生之力在绝对吞噬下毫无意义，血肉与蠕虫共同化作虚无。
当最后一丝星芒消散，石林已成直径百丈的碗状深坑。萧墟跪在坑底，低头凝视自己半晶化的双手——这次反噬比以往更甚，晶石已覆盖至胸口，心脏跳动声如同闷雷。
青铜铃铛碎片突然飞聚重组，铃身“萧“字被暗金血液浸染。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强行灌入脑海：
暴雨倾盆的夜晚，黑袍人怀抱婴孩立于祭坛。九块天墟碎片悬浮半空，其中三块被硬生生按入婴孩胸腔。“待你血脉苏醒之日...“黑袍人声音与铃铛清鸣重叠，“...诸天将为你震颤。“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
萧墟咳出晶化的血块，发现深坑边缘立着道熟悉身影。进山寻他的萧大山握着猎弓，浑浊瞳孔倒映出少年非人的躯体。
“阿墟...“老猎人颤抖着后退半步，箭矢无意间脱手。
钢制箭尖在触及晶化皮肤的瞬间化为铁砂。萧墟看着养父跌坐在地的惊恐神色，忽然明白葬龙渊那夜的村民为何抛下婴孩。他最后望了眼生活十七年的雪山，转身跃入深坑底部新生的虚空漩涡。
青铜铃铛在虚空中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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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墟右臂的晶石化纹路已蔓延至肩胛，每寸肌理都在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他盯着悬浮在归墟海眼上空的青铜棋盘，三百六十枚星辰棋子正随潮汐涨落明灭，初代补天者残魂的声音在颅腔内回荡：“落子无悔，此局赌注是北冥三洲百万生灵的气运。“
海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被囚禁的吞星鲸皇睁开黄金竖瞳。这位曾在七百年前吞噬过整支东海舰队的上古凶兽，此刻却如同棋盘旁的侍者，将三丈长的鲸须卷成算筹推至萧墟面前。
“你若执白，可先手布天元。“禁区之子从虚空中踏出，黑袍上绣着星体坍缩的图腾。他指尖轻点，棋盘东侧瞬间浮现出北冥三洲的虚影——渔阳城的孩童正在放纸鸢，白帝山脉的修士御剑破空，所有生灵头顶都悬着半透明的气运丝线。
萧墟左眼的星河突然逆时针旋转，他看到十步后的棋局：自己若以“小目“开局，西北角的村落会被瘟疫吞噬；若走“三三“，白帝山脉将爆发火山。冷汗顺着晶石化的臂膀滑落，在海底冻结成冰珠。
“怕了？“禁区之子捏碎一枚黑子，千里外某座海岛应声沉没，八百渔夫的气运丝线被他吸入鼻孔，“当年你祖上执棋封印天墟时，可没这般优柔寡断。“
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萧墟恍惚看见幼时收养自己的老猎户。那人在暴风雪中挥动冰镐，猎刀刻在岩壁的箴言浮现心头：“救一人如救苍生，救苍生亦为救一人。“他猛地将算筹拍在棋盘中央，整片归墟海眼为之震颤：“我选第七路——混沌劫！“
霎时三百枚星辰棋子同时爆裂，棋盘化作微型宇宙。萧墟右眼的深渊疯狂吞噬逸散的星尘，晶石化的右臂突然增生出暗物质脉络。禁区之子首次露出惊愕神色，他背后的星体坍缩图腾急速膨胀，却在触及混沌劫的刹那被拉成二维平面。
“你疯了！“吞星鲸皇的咆哮掀起海底地震，“混沌劫会同时抽干对弈者的寿元！“
萧墟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明。当第一枚白子落在不存在于任何棋谱的虚空中，他看见自己与对手的气运丝线开始量子纠缠。北冥三洲的虚影突然具象化——渔阳城的纸鸢化作预警符箓飞向火山口，白帝山脉的修士集体结阵镇压地脉，百万生灵的命运轨迹因这一子产生蝴蝶效应。
禁区之子的黑子开始腐蚀棋盘边界，萧墟左眼突然淌出银蓝色血液。他恍惚看到初代补天者的记忆闪回：同样的青铜棋盘前，黑袍人将第九块天墟碎片嵌入瞳孔，却导致半个宇宙降维。原来所谓的生死棋局，不过是历代补天者的轮回试炼。
当第三百六十手落下时，归墟海眼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棋盘中央浮现出双螺旋结构的星云，吞星鲸皇的黄金竖瞳渗出黑血：“竟是和棋...这怎么可能？“
“因为你在第三十七手时动了恻隐之心。“萧墟的晶石右臂开始脱落，露出缠绕暗物质的新生肌肤，“你本可摧毁渔阳城的港口，却故意将黑子偏移半寸。“
禁区之子的黑袍寸寸龟裂，露出与萧墟七分相似的面容。他抬手将北冥三洲的气运丝线织成光茧抛来：“带着这些累赘继续前进吧，当你集齐九块碎片时，会明白所谓补天者不过是...“
话未说完，他的身躯已坍缩成奇点。萧墟接住光茧的瞬间，青铜铃铛突然浮现出第二枚“墟“字，海底传来初代补天者的叹息：“恭喜通过人性试炼，第二块碎片在永夜冰原的弑神塔顶。“
吞星鲸皇突然张开巨口，将整座青铜棋盘吞入腹中。当萧墟御水冲出归墟海眼时，怀中的光茧化作无数萤火没入星空，每一簇光点都是被改写命运的生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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