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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字车间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在墙面上投下铅字晃动的鬼影。陈歌攥着青铜钥匙后退,鞋底黏住的讣告纸屑在地面拖出血痕。小周的道袍无风自动,露出腰间七个贴着黄符的陶罐——每个罐口都探出半截脐带。
“你父亲用七个孩子的命换你活到今日。“小周指尖捻着染血的铜钱,“现在该还债了。“
陈歌撞翻铅字架,数以万计的金属字块暴雨般倾泻。当“死““怨““煞“等字眼滚落脚边时,竟自行拼凑成八卦阵图。小周踏着禹步追来,铜钱剑刺入陈歌肩头的刹那,车间突然响起老式印刷机的轰鸣。
那台本该报废的铸版机正在自动运转。滚筒间碾出的不是新闻纸,而是张完整的人皮,皮上凸起的血管拼成陈歌的生辰八字。更骇人的是当人皮被裁切时,陈歌的四肢相应出现血痕。
“快阻止它!“暗房方向传来苍老的喝止。穿保洁制服的老妇踉跄冲入,她后脑的镜面已碎裂,渗出腥臭的黑血,“铸版机连着你的三魂七魄!“
陈歌抄起铅字砸向机器。被击中的铸版机突然喷出血雾,在空中凝成二十年前的场景: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将婴儿放入铸版模具,而年轻的小周正在往铅液里掺入骨灰。
“原来你也是凶手!“陈歌的红线铜镜照向小周。道袍在镜中化作寿衣,七个陶罐变成啼哭的婴儿。
老妇趁机甩出墨斗线缠住铸版机。当陈歌将青铜钥匙插入急停按钮时,钥匙突然融化,渗入锁孔形成微型青铜鉴。镜中映出父亲被铁链吊打的画面,他的每声惨叫都化作铅字迸射。
车间陷入混沌。陈歌在飞舞的铅字中看到真相:每个字块都嵌着人牙,那些牙齿在墙面拼出“申时三刻“的血字倒计时。当最后一块铅字嵌入墙面时,整栋楼响起骨骼错位的咔嗒声。
“去暗房!“老妇拽着他撞开安全门,“只有尸照能镇住......“
话音未落,她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后脑镜面里,小周正掐诀念咒,七个陶罐中的脐带如毒蛇窜出。老妇的脖颈被脐带绞断,头颅滚到陈歌脚边,镜中的嘴唇仍在翕动:“暗房...第三格...底片......“
暗房的血水没至膝盖。陈歌摸索到第三格抽屉,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底片。当底片对准安全灯时,显现出的竟是婴儿被活铸的连续画面——戴面具的男人掀起青铜鉴,镜中伸出无数手臂将婴儿拖入,而现实中的婴儿胸口浮现锁魂咒。
底片突然自燃。灰烬飘落处,血水凝结成镜面阶梯。陈歌踏上的瞬间,阶梯轰然坍塌,坠入个布满镜棺的墓室。七具棺椁环绕青铜鉴,每面棺盖都刻着生辰八字,第六具棺材正在剧烈震颤。
“救我......“棺中传出父亲的声音。陈歌推开棺盖的刹那,腐尸的手穿透他的胸膛——那根本不是父亲,而是个浑身嵌满碎镜的侏儒,镜中映出小周狞笑的脸。
墓室突然翻转。陈歌摔进排字车间,铸版机吐出的已不再是纸张,而是具镜面化的尸体。当尸体缓缓坐起时,他看到了自己布满裂痕的脸——这是未来某个时刻的死亡预演。
小周的道袍浸满尸油,铜钱剑燃起幽蓝鬼火:“时辰到了。“她甩出七张黄符贴住陈歌七窍,“让你尝尝活人铸版的滋味!“
铸版机的铅液槽突然沸腾。陈歌被无形之力拖向熔炉,皮肤接触高温的瞬间,右臂的烙印迸发青光。墓室中的七具镜棺破墙而入,棺盖炸裂时释放出七道黑影——正是当年被换命的七个童子冤魂。
“还不够......“小周癫狂大笑,“加上你就是八煞锁魂......“
黑影们突然调转方向扑向小周。陈歌趁机挣脱束缚,发现铸版机吐出的镜尸竟在模仿自己的动作。当他对镜尸挥拳时,小周同步遭受重击,道袍下的皮肤浮现淤青。
“原来如此!“陈歌扯下暗房照片贴在镜面。照片中的父亲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镜尸与小周的动作完美同步。他抄起铅字架砸向镜尸头颅,小周顿时头破血流。
七个童子冤魂发出尖啸。它们撕开小周的道袍,从她腰间掏出陶罐摔碎。泡在血水中的脐带如活物般扭动,最终汇聚成第八个生辰八字——正是小周自己的出生时辰。
“不!“小周惊恐后退,“你们不能......“
冤魂们拽着她的四肢拖向铸版机。当铅液淹没小周时,陈歌看清她锁骨疤痕的真相——那是个被缝合的第八个锁魂罐印记。
铸版机停止轰鸣时,吐出的不再是纸张,而是面完整的青铜鉴。镜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真相:小周才是第八个祭品,她为续命背叛道门,协助青铜面具人完成换命邪术。
老妇的头颅突然滚到镜前。她的镜面后脑映出主编办公室的暗道,真正的王建国尸体正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握着陈歌婴儿时期的脚环。
当陈歌触碰青铜鉴时,整栋楼响起锁链断裂声。七具童子的黑影向他跪拜,化作青烟汇入右臂烙印。镜中传来父亲的叹息:“去停尸间冷库...那里冻着最后的真相......“
停尸间冷库的门锁结满冰霜。陈歌哈着白气推开铁门,看到二十具盖着记者证的尸体整齐排列。掀开第十具尸体的白布时,他僵在原地——冷藏柜里躺着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尸体的工作证显示入职日期是2003年,而手臂上赫然有相同的烙印。陈歌翻看值班记录,发现这个“自己“在过去二十年里,每隔七天就会来冷库更换冰柜里的尸体。
“你终于发现了。“穿保洁服的老妇突然现身。她的后脑镜面映出青铜面具人的真容——那是个右臂带疤的中年男人,正在暗房冲洗陈歌婴儿时期的尸检照片。
冷库灯光忽明忽暗。当陈歌看向结霜的镜面时,看到二十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正在镜中凝视。他们有的浑身镜面化,有的被铅液浇筑,还有的正在掐死戴面具的男人。
老妇的镜面后脑突然炸裂,爬出只青铜蜘蛛。当蜘蛛没入陈歌的烙印时,他听到了所有时空自己的耳语:“我们既是祭品...也是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