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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女中的校服……”我用银匙搅动药汁,故意让瓷碗碰出清脆声响,“领口绣的是并蒂莲还是玉兰?”
他呛得差点打翻药碗,鎏金瞳孔在阴影里倏地收缩成竖线:“你偷看我留洋时的日记?”旋即又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裹着锦被往床角缩,“不对,是柳如眉那匣子里的照片……”
我盯着他后颈若隐若现的青鳞,突然想起那夜他破雾而来时的檀香。
那味道与柳如眉佛龛前的如出一辙,却混着更清冽的雪松气息——就像此刻他发梢沾染的安息香。
“当年抢你慕斯的是圣心女中的学生?”我舀起一勺药抵在他唇边,满意地看他喉结紧张地滚动,“温少爷好魄力,为救女同学连挨三枪还能活蹦乱跳。”
窗外的忍冬花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他忽然握住我手腕。
掌心烫得惊人,鳞片擦过皮肤时激起细密战栗:“那件绀青校服……袖口绣着蓝底金线的忍冬纹。”
药匙“当啷”跌进碗里。
我想起十六岁那年跟着父亲视察江南兵工厂,偷穿堂姐校服溜去法租界买西点。
奶油沾在袖口忍冬纹上时,有个穿藏青学生装的少年替我挡了飞驰的马车。
“是你?”我猛地扯开他寝衣,三道狰狞疤痕盘踞在左肩,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他耳尖瞬间红透,活像被掀了窝的兔子:“蓝婉兮!这是另外的价钱!”
我笑得栽进他怀里,鼻尖撞到他锁骨下的青鳞。
那些鳞片突然泛起涟漪般的金纹,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宛如神龛上的彩绘神像。
他慌乱地拉高衣襟,檀香混着血腥气在帐幔间浮动。
“柳如眉是父亲硬塞的翻译。”他突然闷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缠绕我散落的发梢,“在巴黎那半年,她总把‘未婚妻’翻译成‘未婚妻’……”
我捏住他翕动的鼻尖,想起那日柳如眉扑向供烛时,锁骨疤痕下隐约的西洋文刺青。
温二爷书房暗格里,分明有张泛黄的巴黎合影——柳如眉偎在年轻十岁的温二爷怀里,旗袍开衩处露出同样的刺青。
晨光染红窗纸时,温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送来血燕。
描金漆盒下压着温家库房钥匙,翡翠坠子在锦缎上泛着冷光——与那日柳如眉耳坠的料子天差地别。
“老太太说,少夫人受惊了。”李嬷嬷目光扫过床榻上交握的手,嘴角皱纹堆成意味深长的弧度,“三小姐特意从金陵捎来云锦,说是要给未来侄儿做襁褓。”
温墨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鳞片在晨光中泛起珍珠色。
我望着菱花镜里交叠的身影,忽然瞥见窗外闪过海棠红裙角——温如烟最爱的苏绣海棠,此刻正飘过月洞门,往西跨院方向去。
午间收拾柳如眉的妆奁时,我在夹层摸到张泛黄戏票。
天蟾舞台的《锁麟囊》,日期竟是下月初八——那日正是温如烟每年去静安寺还愿的日子。
铜镜突然映出青云欲言又止的脸,他手中捧着个紫檀匣:“三小姐跟前的春桃说……说少夫人偷了她南洋来的珍珠链……”
我挑起匣中流光溢彩的项链,想起柳如眉那串被调包的东珠。
温如烟梳妆台上那面嵌珐琅的西洋镜里,此刻应当正映着西跨院新移栽的蓝绣球——那是我昨日吩咐人从别院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