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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着还带着温墨言体温的家主玉佩迈进东厢房时，廊下洒扫的丫鬟突然打翻了铜盆。
冰水漫过绣金丝马面裙的瞬间，我清晰听见她心里在尖叫：“狐媚子果然会妖术！“
“少夫人恕罪！“小丫头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脖颈却梗得笔直。
我盯着她袖口露出的鎏金缠枝镯——这可不是三等丫鬟该有的物件。
“看来有人急着给我下马威呢。“我扶着青云的手腕转身，西府海棠的暗香里，温如烟藕荷色的裙角正从月洞门后一闪而过。
次日晨起梳妆时，菱花镜里映出三四个探头探脑的粗使婆子。
银簪刚插进发髻，窗外突然飘来尖细的议论：“听说昨儿个老太太是被魇着了，才把传家宝给个外姓人......“
“可不是么！“有人压低声音：“大少爷成亲半年都没圆房，怎的突然就......“铜镜里胭脂盒翻倒在妆台上，殷红膏体顺着檀木纹路蜿蜒成血。
我猛地推开雕花窗，惊飞了檐下叽喳的麻雀。
晨雾里温二夫人绛紫的织金袄晃得人眼疼，“哟，新晋掌家人好大威风。“她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只是这家传玉佩沾了阴邪之物，当心折寿。“
“二婶慎言。“我扶着窗棂轻笑，指甲几乎掐进红木里，“墨言亲手交给老太太的玉佩，您是说......“
“老太太八十高龄难免糊涂。“温如烟从假山后转出来，鬓边珍珠步摇随她刻意放柔的声调轻晃：“表嫂若真问心无愧，敢不敢去城隍庙让天师验身？“
我望着她腰间新换的翡翠禁步，突然想起前日温墨言说“库房少了件前朝玉器“。
正要开口，太阳穴骤然刺痛——温如烟心里竟浮现出柳如眉倚在温二爷怀里的画面，那艳红丹蔻正往茶盏里抖落白色药粉！
“少夫人！“青云扶住踉跄的我，我借势将茶盏扫落在地。
瓷片飞溅中，温如烟绣鞋上沾着的槐花让我瞳孔骤缩——老槐树在东跨院最深处，她怎会......
“都闹什么！“温老太太的龙头杖重重杵地，我趁机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第三次动用能力时，剧痛几乎撕裂颅骨，却让我看清柳如眉正对着我的八字扎小人，而温二爷往账本按的朱砂印，分明是兵部密探专用的鹤顶红！
“祖母。“我挣开青云的手跪得笔直，“孙媳愿请白云观道长来驱邪。“余光瞥见温如烟瞬间惨白的脸，我拔高声调：“正好查查库房失窃的前朝玉器，听说有些物件沾了阴气会招来脏东西呢。“
温二夫人鬓角冷汗在晨光里晶莹发亮，她身后嬷嬷袖中露出半截桃木剑，剑柄刻着柳如眉常戴的并蒂莲纹样。
我忽然想笑，原来这些魑魅魍魉早把罪证送到我眼前。
“胡闹！“温老太太将茶盏掼在案上，“温家百年清誉......“
“正因百年清誉才要查个明白。“我仰头直视她浑浊的眼，“孙媳斗胆，请祖母允我彻查三件事——库房失窃案、下人嚼舌根的源头，还有......“我故意顿了顿，“上月初八西角门谁私运了五石散。“
满室死寂中，温墨言虚弱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
他月白中衣领口微敞，锁骨处还沾着昨夜我抹上去的朱砂——那本是用来遮盖暗桩联络标记的。
“娘子要查便查。“他倚着门框轻笑，苍白的唇色衬得眼尾泪痣愈发妖冶，“为夫这残躯虽不中用，倒还记得柳姑娘上月典当的翡翠镯子，当票编号似乎是......丁字贰佰零柒？“
温如烟突然尖叫着扑向门外，却被青云用剑鞘压住肩膀。
我盯着她袖口掉出的鹤纹密信，突然意识到老槐树下埋着的，或许不只是柳如眉的罪证。
暮色漫上窗棂时，我站在书房外望着温墨言映在窗纸上的侧影。
他正在临摹我练字时最讨厌的《灵飞经》，悬腕的姿势却像极了那日教温如烟写字的样子。
砚台突然砸在窗棂上，飞溅的墨汁在宣纸洇出狰狞裂痕。
我抬手欲推门，却见温墨言将我的生辰帖慢慢凑近烛火，跳动的火苗在他瞳孔里烧出妖异的金红色。
我搭在雕花门上的手指蜷了蜷，烛火将温墨言垂落的发丝镀成金线，他睫毛在鼻梁投下的阴影里，我的生辰帖正蜷缩成焦黑的蝶。
“那是去年冬至...“我抬脚跨过门槛，绣鞋碾碎地上未干的墨块，“你亲手替我写的生辰帖。“
温墨言广袖扫落案上青玉笔架，飞溅的碎玉擦过我耳畔。
他指尖还拈着燃烧的纸角，灰烬簌簌落在我们中间，“表妹说城隍庙的签文最灵验——命格带煞者，八字烧成灰撒进香炉才能驱邪。“
我盯着他腰间新换的银丝缠枝香囊，针脚分明是温如烟最擅长的双面绣。
西窗灌进来的夜风卷着海棠残瓣，突然觉得前日为他挡下那杯毒茶时，溅在衣襟上的血梅都比这香囊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