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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的漕河在端午前夜结满霜花，寒雾中飘着艾草与雄黄酒的腥气。陈九皋踩着青石板路疾行，蓑衣下藏着昆仑墟带回的冰晶竖瞳。自玉珠峰归来，他后颈的眼球已能窥见阴阳两界——此刻的七里山塘看似灯影摇曳，实则在幽冥视角中，每盏灯笼都是倒悬的人头，舌苔上刻着《玄君七章秘经》的西夏文残篇。
“客官要买艾草么？“挎着竹篮的老妪自巷口转出，枯指捏着菖蒲的力道大得反常。陈九皋瞥见她篮中艾草突然扭动，叶片背面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根须已化作章鱼触须缠上篮沿。
“五毒当令，百无禁忌。“陈九皋掐出武当剑诀，袖中滑出张三丰亲绘的雷符。符纸触及艾草瞬间，老妪面皮如蜡油融化，露出皮下跳动的肉芝核心——这分明是具被玄君邪术操控的尸傀！
子时三刻，阊门码头寒月如钩。
十二艘龙舟倒扣河面，朱砂绘就的“千佛堕世图“在船底泛着血光。陈九皋伏在万年桥石狮背后，青铜左臂的甲骨文正隐隐发烫。三日前他在虎丘塔顶观星，见奎宿分野黑气冲霄，正是白莲教作祟的凶兆。
“时辰到！“漕工头目敲响人皮鼓。数十名赤膊汉子抬着黑陶坛走向码头，坛身阴刻着八思巴文的镇魂咒。当第一只陶坛沉入河底时，水面突然浮起鱼鳞状波纹，陈九皋的幽冥眼中看得真切——那分明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河底挣扎！
“住手！“陈九皋凌空掷出雷符。电光撕开夜幕的刹那，他看见黑陶坛中蜷缩着浑身生满肉瘤的童尸，脐带与河底某种巨物相连。符火触及水面的瞬间，整条漕河沸腾如煮，数百具戴青铜傩面的腐尸破水而出，它们的脊椎末端连着章鱼触须，手中钢叉竟是用《永乐大典》的书页熔铸而成。
“陈大人果然来了！“尸将踏浪而起，陌刀劈开雷火。陈九皋翻身跃上桥栏，却见那尸将掀开头盔——唐赛儿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左眼的肉芝绽放出血莲，花瓣间伸出骨刺锁链：“白莲降世，正缺个活祭品！“
骨链扫过之处，民居瓦片尽碎。陈九皋扯开道袍，胸前《五岳真形图》遇水自燃，在河面结成先天八卦阵。唐赛儿狂笑震落檐角铜铃：“武当雷法？且看是你的符快，还是我的尸兵多！“
两岸肉壁突然蠕动，数以千计的白莲教徒破窗而出。他们的天灵盖已被掀开，脑髓塑成微缩星图，手脚关节反转如蜘蛛爬行。陈九皋的幽冥眼刺痛难当——这些哪是什么教徒，分明是去年黄河决堤淹死的流民！腐尸的腹腔裂开，肉芝触须卷着黑陶坛残片，将更多童尸胚胎投入河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陈九皋咬破舌尖，精血点在冰晶竖瞳。昆仑神器的青光笼罩河面，照出漕河真容——河道已成巨兽食道，两岸民居是蠕动的肉壁，瓦片缝隙渗出消化黏液。那些沉入河底的黑陶坛，正在孵化长满人面的肉芝，每个胚胎都连着归墟深处的肉卵。
唐赛儿的陌刀突然软化，永乐字样的钢水反噬其主。她腐烂的面皮片片剥落，露出胸腔内跳动的玄君印记：“你以为破得了漕河尸变？BJ锁龙井已开，幽燕地脉...“话音未落，陈九皋的青铜左臂贯入其心口，甲骨文顺着血管游走，将肉芝核心绞成碎末。
河面突然陷入死寂。陈九皋喘着粗气半跪船头，见冰晶竖瞳已嵌入自己胸膛。幽冥视角中，十万流民的怨魂正顺着水脉流向北方，最终汇入紫禁城下的无底深渊。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两岸民居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激战只是幻梦。
“陈大人...“垂死的唐赛儿突然抓住他的脚踝，血肉模糊的脸上泛起诡异微笑，“我在鄱阳湖底等你...“话音未落，她的残躯化作飞灰，唯留半截骨链缠着块青铜残片——正是泉州港宝顺号船首像的碎片！
陈九皋踉跄着走向河岸，怀中罗盘突然震颤。北斗第七星“瑶光“的位置，赫然浮现新的谶语：
**幽燕地脉断墟渊黑龙醒
七章齐聚日万骨化舟时**
寒月西沉，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陈九皋望向太仓方向，那里的漕船正升起白帆——船首像的独眼在日光下泛着青铜冷光，与泉州港的视肉雕像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