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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仓刘家港的晨雾带着咸腥血气,郑和宝船残存的十二根桅杆刺破雾霭,如同巨人折断的肋骨。陈九皋踩着长满藤壶的旧锚链,青铜左臂的甲骨文正与船板下的寄生贝类共鸣。三日前他在漕河畔拾得的船首像残片,此刻在掌心发烫如烙铁,饕餮纹路渗出黑血,在甲板上勾勒出星图——正指向这艘永乐年间封存的“清远号“。
“七月半,鬼门开,宝船归墟带魂来...“老艄公的船歌突然中断,他脖颈后的肉瘤裂开,钻出条生满倒刺的触须。陈九皋的幽冥眼看得真切,这艘引渡小舟的船板竟是人骨拼成,榫卯处塞着《瀛涯胜览》的书页。
“陈大人登船不易。“阴影中走出个戴乌纱帽的宦官,面白无须的脸上爬满水蛭状纹路,“三宝太监的星槎,正缺个掌舵人。“他手中拂尘一甩,船楼突然亮起三十六盏人鱼膏灯,火光中浮现出十二幅《郑和航海图》——本该标注航线的绢帛上,画满章鱼触须缠绕的肉卵。
陈九皋按住胸口的冰晶竖瞳,昆仑墟获得的神器正与船体共振。当他的青铜左臂触碰主桅时,朽木突然活化,桅杆表面浮凸出六百年前随行道士的临终血书:
**永乐三年六月望过锡兰山夜见肉丘浮海三宝以《玄君七章》镇之然随行八百军士皆生腮目不得已尽沉于海**
“这便是星槎的代价。“宦官尖笑着掀开舱板,海水裹着腐尸涌入——那些沉船水手的眼窝里,正滋生出珍珠状的肉芝。陈九皋后颈眼球突然剧痛,幽冥视角中整艘宝船化作克苏鲁幼体,船帆是它的翼膜,锚链是消化系统的神经索。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陈九皋咬破舌尖,精血在甲板画出茅山“六丁六甲阵“。符光所及之处,腐尸尽化黑烟。宦官却狂笑着撕开官服,胸腔内伸出七条触须,每条顶端都嵌着颗道官头颅:“张天师、邵真人、周颠仙...这些镇船的道士,如今都是玄君的祭品!“
船楼突然倾斜,郑和的航海钟轰然坠落。陈九皋翻身躲过触须,见铜钟内壁刻满《玄君七章秘经》的波斯译本,而钟摆竟是半截人脊椎骨。当他的青铜左臂触及钟身时,六百年前的场景如潮水涌来:
暴雨夜,郑和站在此处甲板,手中不是罗盘而是青铜傩面。随行道士们跪成北斗阵,齐诵的《清净经》突然变调为墟渊咒语。海底升起山岳般的肉丘,触须缠住宝船龙骨,将整支船队拖向归墟...
幻象破碎的刹那,宦官触须已缠住陈九皋脚踝。冰晶竖瞳突然爆出青光,昆仑墟封印的西王母神力贯入六丁六甲阵。符文化作锁链,将七颗道官头颅钉在桅杆上,每颗头颅都发出不同语言的惨叫。
“你可知三宝太监为何七下西洋?“宦官残躯在地上蠕动,“他在找玄君褪下的七具蝉蜕!“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木料断裂声——十二艘宝船残骸竟从海底升起,船首像的独眼同时睁开,瞳孔中映出陈九皋在泉州港的往事。
陈九皋的青铜左臂插入主桅,甲骨文顺船体蔓延。当文字爬满七根副桅时,整艘清远号突然发出洪荒巨兽的嘶吼。船板缝隙渗出黑色原油,这些粘稠液体在空中凝成《玄君七章秘经》的原始版本——竟是刻在某种生物皮膜上的象形文字!
宦官残躯突然爆裂,肉块中升起郑和的虚影。这位七下西洋的统帅下半身已与船体融合,手中捧着的不是诏书,而是颗跳动的青色心脏:“万国舆图...皆是祭坛...“他的声音夹杂着海妖般的回响,宝船残骸的龙骨开始增生肉瘤,整片东海随之沸腾。
陈九皋跃上舵台,冰晶竖瞳与青铜左臂同时发光。星槎的青铜舵轮突然逆转,船舵化作饕餮巨口咬住郑和虚影。当《玄君七章》的皮膜经文缠住青色心脏时,海天之间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是归墟之门开启的征兆。
“太乙救苦,符镇八方!“陈九皋撕裂道袍,以血为墨在船帆画出《度人经》。飓风骤起,宝船残骸尽数沉入漩涡。冰晶竖瞳在此刻崩裂,碎片化作星雨落向海面,每颗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航海悲剧。
当最后一块船板沉没时,陈九皋漂浮在血海上。怀中罗盘浮现出新的谶语,字迹混着西王母的神血与玄君的黑脓:
**七海归墟处千帆化骨舟
欲破玄君局先寻尸解楼**
朝阳刺破阴云,太仓港的渔歌远远飘来。陈九皋望向海岸线,新建的漕船正升起风帆——船首像的独眼在日光下泛着青铜冷光,与清远号残骸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