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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山冲虚观的三清殿浸在血色夕照里,葛洪炼丹的青铜鼎倒悬于梁,鼎口垂落的触须正将朱砂符箓绞成碎末。陈九皋踩着丹井边缘的苔藓,青铜左臂的甲骨文与井壁殄文共振——这是他在龙虎山尸解楼获得的启示:唯有东晋仙翁的丹炉,能焚尽《玄君七章》的邪祟。
“居士小心!“扫地道人突然掷出桃木剑,剑尖刺穿井中窜出的藤蔓。陈九皋的幽冥眼看得真切,那哪是什么藤蔓,分明是无数条纠缠的脐带,末端连着未成形的肉胎。道人摘下斗笠,露出半张青铜化的脸:“贫道抱朴子残魂,在此守炉六百载...“
话音未落,丹井突然沸腾。陈九皋的青铜左臂插入井壁,甲骨文顺青砖游走,竟唤醒壁面阴刻的《肘后备急方》——那些救世医方此刻扭曲成摄魂咒语,每一味药材都化作狰狞蛊虫!
“快闭七窍!“葛洪残魂抛出八卦镜。镜光所及之处,药蛊尽数爆裂,溅出的脓血在虚空凝成岭南百越的古老巫文。陈九皋的冰晶竖瞳突然刺痛,他看到真正的丹井直通山腹,井底矗立着九层青铜丹炉,炉身饕餮纹竟是活物,正贪婪吮吸地脉中的黑脓。
“当年我在炉中炼的不是金丹...“葛洪的青铜面颊龟裂,露出内里跳动的肉芝,“是玄君褪下的第七具蝉蜕!“他残破的道袍突然鼓胀,袖中飞出三百六十根金针,每根都穿着《玄君七章》的竹简残片。
山体突然震颤。陈九皋抓住金针跃入丹井,幽冥眼中浮现骇人景象:百草园的灵芝生出人面,首乌根须缠着道童尸骸;朱明洞的摩崖石刻渗出黑血,葛洪亲题的“蓬莱径“三字已异化成肉瘤;更可怕的是稚川丹灶——那尊东晋年间的炼丹炉正脉动如心脏,炉口喷出的不是丹气,而是深潜者的幼体!
“三洞弟子,恭迎法驾!“七个戴青铜傩面的道士破土而出,他们的脊骨穿透道袍,末端的骨刺组成北斗阵型。陈九皋的青铜左臂突然失控,甲骨文在空中凝成《摄魔拘鬼箓》全文,将最先冲来的道士定在半空——其傩面下的面容,竟是本该羽化的鲍姑!
“夫君...为何阻我长生...“鲍姑的喉管伸出章鱼触须,道簪化作骨剑劈来。陈九皋翻身躲过剑锋,怀中龙虎山丹经突然自燃,火光照出残酷真相:这位葛洪之妻的胸腔已成蛊巢,数百只尸蟞正啃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葛洪残魂发出悲鸣,八卦镜轰然炸裂。镜片嵌入丹井四壁,竟组成先天八卦阵。陈九皋咬破舌尖,精血混着昆仑神力点在阵眼:“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阵光穿透山体,照出罗浮山地脉的真相——整座山脉竟是玄君的脊椎化石,冲虚观正建在第七节骨缝之间!
丹炉在此刻开启。腐臭的丹液中升起葛洪真身,这位东晋仙翁的下半身已与炉体融合,手中《抱朴子》化作触须缠向陈九皋:“入我丹鼎,方知...“话音未落,青铜左臂的甲骨文突然逆流,陈九皋的瞳孔转为鎏金色——竟是张三丰的元神附体!
“葛稚川,醒来!“武当雷法贯通丹炉,炉壁浮现永乐年间刻字:“十九年四月初八,三丰与稚川残魂盟约...“葛洪的触须突然僵直,炉中喷出七道青光——正是《玄君七章》的原始竹简!
陈九皋抓住竹简跃出丹井,身后传来山崩地裂之声。冰晶竖瞳在此刻彻底破碎,昆仑神力与青铜左臂融合,在他额头烙下北斗星痕。山脚下传来疍家人的咸水歌,陈九皋望向珠江口,新建的宝船正在升起风帆——船首像的独眼在暮色中泛着青铜冷光,瞳孔深处映出归墟之门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