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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摊着慕容廆历年文书,从祭天祝词到战书檄文,每一笔转折皆力透纸背。
“形似七分,神韵不足。”
李泌抽走宣纸,指腹抚过“杀”字尾勾,
“慕容廆少年时为质汉宫,隶书带章草余韵,此处当用‘雁尾挑’。”
武昭夺回笔,忽将袖中匕首插在案上:
“我摹其形,你补其神。子时前不成,你我皆葬身于此!”
昭明台的烛火在武昭眼底跳成两簇鬼火。
她运笔如飞时,李泌突然将《史记・匈奴列传》掷在案头,竹简撞翻朱砂墨,血般的红痕漫过“冒顿单于”四字。
“你要的刀在这里。”李泌撕下记载鹿角狼首的残简,“史家笔,有时比剑更利。”
漏刻滴滴答答。
李泌闭目回忆建宁元年汉宫存档的慕容廆字迹,武昭鬓角渗出冷汗——最后一笔落下时,铜壶滴漏恰好报子时。
幽州死牢最深处,老匠人颤抖着捧起伪造的屠各王印:“此印有三错……狼瞳该是斜吊,鹿角应有九叉……”
“错得好。”
陆昭抬手阻止狱卒抽鞭,“慕容廆要的就是破绽。传令,将这印与密信绑上信鸽,放往洛阳方向。”
信鸽扑棱棱消失在夜空。武昭蹙眉:“若朝廷细作看不出破绽?”
陆昭轻笑:“十常侍不缺聪明人,更不缺……自作聪明的人。”
五更的并州驿道,三百“袁军”死士伏于矮丘。
岳飞玄甲外罩着袁绍部曲的赭黄战袍,手中却紧握陆昭的佩剑。
“来了!”斥候低喝。
洛阳信使的马队转过山坳,岳飞挥剑暴喝:“杀!”
箭雨覆盖马队的瞬间,他刻意斩落一名信使的左耳——那耳朵戴着慕容廆部将特有的骨环。
混战中,染血的密信“恰好”飘入山涧,又被“恰好”下游浣衣的昭明台眼线捞起……
七日后,洛阳南宫。
张让尖利的指甲划过密信,目光扫过“屠尽汉臣”四字时,喉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好个慕容廆……传蹇硕,点西园军北上‘迎’皇子!”
阶下小黄门颤声提醒:
“陛下上月已收归铜虎符,西园军出动需持五时诏书……”
“五时诏书?”张让反手一耳光将小黄门抽翻,
“永乐宫太后昨夜‘突发急病’,陛下正侍疾呢!”
他抬脚碾住小黄门咽喉,“现在,老夫的话就是诏书!”
鲜血溅上错金匕首的夔龙纹,窗外惊雷炸响,雨泼如倾。
与此同时,幽州军塘骑飞报:屠各匈奴突然撤兵西河,轲比能的狼旗在代郡三十里外停滞不前。
幽州塘马飞报入蓟城时,陆昭正与武昭对弈。
“西园军持铜虎符出洛阳?”武昭捏着黑子迟迟不落,“灵帝竟交出了虎符……”
陆昭白子叩响楸枰:
“你信?那铜虎符早被张让熔了重铸——如今出城的‘西园军’,
怕是十常侍私养的豺犬。”
他突然翻掌打乱棋局,黑白玉子如星雨坠地:“传令岳飞:凡遇无诏之军,无论旗号,皆以胡骑论斩!”
武昭俯身拾起一枚黑子,指尖摩挲着陆昭掌心纹路:“妾倒觉得,该让吕布‘侥幸’逃脱。”
“哦?”
“并州狼骑与西园军血战时……”
她将黑子按在陆昭唇上,“将军救驾的剑,才能名正言顺出鞘。”
武昭为他披上大氅,忽然低笑:“将军可知?那密信里,臣妾多添了一句。”
“哦?”
“慕容廆与张让约定,事成后赠他鲜卑美人三十……十常侍最恨旁人知晓他们不能人道的秘密。”
陆昭大笑。笑声中,第一道春雷劈开天幕。
《后汉书・宦者列传》载:“是岁春,西园军持伪虎符出,遇陆昭部将岳飞于孟津。飞曰:‘无民之诏,非诏也。’尽屠之,河水赤三日。”
而民间野老传言,那日孟津渡的桃花开得格外艳,因为每一株桃树下,都埋着十常侍的一截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