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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恰似一块沉重无比的黑色幕布,严严实实地把整个小镇捂了个严实。我坐在纸扎店二楼的窗边,四周死一般寂静,唯有左手溃烂处传来的麻痒感越发厉害,像无数细小的虫蚁在皮肉底下肆意乱爬,搅得我心烦意乱。
陆雅琪不慌不忙地在店里穿梭,把纸扎店的大门紧紧锁住,又插上了厚实的门闩。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昏黄暗淡的灯光,轻轻地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子,远远瞧去,透着一股飘忽不定的仙灵之气,仿佛是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
“记住,千万别看,有阴兵过境”她临走前,又一次压低声音叮嘱我,声音清冷坚决,好似这是一道绝不能违抗的命令。
本打算乖乖听话的我,却被楼下突然传来的一阵唢呐声搅乱了平静。那唢呐曲调凄厉至极,如泣如诉,仿佛是从九幽地府传来的哭丧之声,勾得人心里直发毛。好奇心作祟,我忍不住透过窗户偷偷瞧了起来。
只见镇上的居民们像惊了的鸟儿一般,纷纷手忙脚乱地关门闭户,生怕慢了半拍就会被啥可怕的东西缠上。就连平日里在街角耀武扬威的野狗,此刻也夹着尾巴,匆匆忙忙地躲进了巷子深处,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在黑暗中显得愈发阴森。
唢呐声越来越近,我侧过头,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我差点叫出声来。一支穿着大红婚服的迎亲队伍,正从街角缓缓走来。可仔细一看,那婚服上绣着的“囍”字,竟是“丧”字倒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迎亲的人手里拿着钢叉,钢叉尖端挂着的铜铃,随着队伍的移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却又透着丝丝寒意的声响。
而那在风中烈烈飘动的黄幡上,画着一张“五鬼运财符”。只是年头久了,符咒上的朱砂已经褪色,隐隐露出底下用尸油写成的“冤”字,扑鼻的尸油味,混着腐臭的气息,让人恶心欲吐。
队伍里的人,脸都被涂成了惨白的颜色,惨白中露出的诡异笑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阴森。领头的是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巫师,手中高举着黄色令旗,嘴里高声唱念着奇怪的词句:
“黄幡展处,白幡飘,
五龙忽来,阴兵到。
吹吹打打,有冤来报。”
那巫师的唱词,夹杂着苗疆“哭丧调”与湘西“赶尸咒”的怪异曲调,每唱一句,手中的黄幡就会滴下一滴黑血。血珠落地,瞬间化作一条条指头粗细的小蛇,扭动着身子,在街道上到处乱窜,令人毛骨悚然。
看着眼前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我心里暗自琢磨着:“这感觉怎么看都不像阴兵呀?”
就在这时,空气中悄然弥漫起一股檀腥味,混杂着纸钱焚烧的焦糊气息,越来越浓。我的左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掌心渐渐浮现出北斗七星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好似有生命般闪烁着诡异的光。
紧接着,那扰人的唢呐声戛然而止,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与此同时,街道上不知从何处弥漫起了浓浓的雾气,雾气如潮水般迅速涌来,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我静静地待在窗边,大气都不敢喘。就在这时,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铁链拖地发出的“哗啦”声响,如同重锤砸在我心上。
突然,一队身着明代铠甲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步入街道。
他们的脸被青铜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每个士兵的腰间都挂着一串铜铃,那铃声飘飘渺渺,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府传来,冷不丁钻进人的耳朵,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阴兵们的铠甲上刻着“锦衣卫”三个字。可再仔细一瞧,竟然是“纸衣卫”。这些士兵脚下没有影子,身体半透明,仿佛是由这诡异的雾气凝聚而成,透着一种虚幻不实的感觉。
队伍中央,四个“纸衣卫”抬着一顶血红色的轿子。一阵阴风吹过,轿帘被轻轻掀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人。当我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
竟然是父亲!
我张嘴想喊他,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见父亲缓缓转过头,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如今已经腐烂了一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他的左手溃烂处,竟和我的一模一样,伤口处脓血不断流淌。
他缓慢地朝我伸出手,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就在他伸手的瞬间,掌心裂开一道大口子,黑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轿子上。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关上窗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蹦出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陆雅琪不知啥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她脸色阴沉得就像暴风雨要来的天空,冷冷地说:“我就知道你这呆头会发看的”
“现在已有两个阴兵朝我们店来了!”
此时的她,手里握着一把沾着黑血的桃木剑。那黑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这是‘阴兵借道’。”她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解释道,“每逢中元节,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会被阴兵带走,送去地府受审。这是阴曹地府的规矩。”
说着,她递给我一碗符水,水里漂浮着几片枯黄卷曲的槐树叶。符水表面波光粼粼,却散发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让人闻了就想吐。
“喝了它,能暂时屏蔽你的阳气。”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犹豫了一下,望着那碗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符水,实在难以下咽。但想到此刻的处境,一咬牙,捏着鼻子将符水一饮而尽。符水流过舌尖,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蛊虫在舌尖上蠕动,难受得要命。
陆雅琪见我喝了符水,满意地点点头。她移步到窗边,微微探身,手指向街道上渐渐远去的阴兵队伍,压低声音说道:“‘阴兵借道’最忌讳生人偷窥的,此刻你要楼上屏住呼吸,他们便察觉不到你的存在。而我估计要跟他们走一趟地府了,哎,真被你这呆子害惨了!”
“只是我走了以后,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了。”陆雅琪望着窗外,眼神中透着忧虑,若有所思地说道。
“为什么?”我满心疑惑,焦急地追问道。此刻的我,心中犹如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阴兵借道’一般只在中元节才会出现,可今晚却提前现身。”陆雅琪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解释着,“这般异样,定是有冤魂在暗中作祟,而且从这异常的情况来看,此冤魂的怨气极重。”
“那我该怎么办?你跟他们去不会怎么样吧?”一想到有怨气极重的冤魂在附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忙问道,语气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别担心,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陆雅琪看了我一眼,神色略微舒缓,安慰道,“不过看这情形,今晚恐怕真得是个不眠夜了。”说着,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又取出朱砂笔,在黄符上飞快地写写画画起来,笔尖飞舞犹如灵动的飞鸟,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出现在黄符之上。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着那还带着朱红色颜料光泽的黄符,忍不住问道。
“这是‘镇魂符’,关键时刻能暂时镇住冤魂。”陆雅琪一边说着,一边将画好的黄符递给我,“你把它贴在门上,或许能保咱们一夜平安。”
接着两兵差大哥打开了兵,陆雅走了下去,和阴兵指语交流一番,随后就跟着阴兵走了。
我依言紧紧听着窗外,大气都不敢出。阴兵的队伍渐行渐远,脚步声和铜铃声也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然后,我又打开一条窗缝向外瞄了,街道上的浓雾却越发浓烈起来,像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白色幕布,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我赶忙捏着黄符,照陆雅琪的指示,快步走到屋内门前,将黄符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就在黄符接触门板的瞬间,门板突然传来一阵如同心跳般的震动,一下又一下,频率急促而有力,仿佛有某种强大而邪恶的东西在门外疯狂挣扎,试图破门而入。
“啊!”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我险些叫出声来。还没等我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只听“嗖”的一声,突然有个东西从梁上掉落下来。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条蛇!这蛇在空中扭曲着身体,还没等落地,便以惊人的速度化作了一堆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先前从黄幡上掉下来的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