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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核验身份时,我注意到客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圈苍白的印记像一截断开的莫比乌斯环,在诊所的蓝光下泛着微弱的磷光。
“请躺下。”我调整着神经接驳器的位置,“修补记忆的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
女人顺从地躺进记忆舱,苍白的脸像一弯残月。林深熟练地接入她的海马体,意识顺着数据流潜入记忆的深海。
这是我的工作——为那些在情感灾难中幸存的人修补记忆。删除痛苦的片段,植入美好的虚构,就像用纳米针缝合破碎的镜子。
但这次不同。
当我触碰到她最近的记忆节点时,一股强大的引力将我拉入漩涡。我看见自己站在厨房里煎蛋,女人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听见自己在深夜轻声哼唱摇篮曲,哄着并不存在的孩子入睡;我感受到指尖残留的温度,那是无数次抚摸她发丝的触感。
我踉跄着断开连接,冷汗浸透了白大褂。我调出客户资料,屏幕上的照片让我如坠冰窟——那是五年前的自己,和一个陌生女人的结婚照。
“医生,你还好吗?“女人关切的声音传来,带着我熟悉的语调。
林深颤抖着手指翻看诊疗记录。过去三年,我每周都会为同一个客户进行记忆修补。每次手术后,他都会删除自己的相关记忆,就像删除一段冗余代码。
诊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想起那些莫名消失的周末,想起衣柜里陌生的衬衫,想起镜子里日益加深的皱纹。记忆像被打碎的万花筒,折射出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自己。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虚空中漂浮。
女人露出悲伤的微笑:“因为爱太痛了,但遗忘更痛。所以我们选择在记忆的迷宫里捉迷藏,用虚构的甜蜜麻痹真实的伤口。“
我深望着她眼角的细纹,突然明白:有些伤痛无法被修补,只能被铭记。
我重新戴上神经接驳器,这一次,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完整地记住。
当意识再次沉入她的记忆深海,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医生,而是一个试图寻回失去珍宝的迷途之人。
起初,记忆如乱麻般缠绕。他在她的记忆中穿梭,看到了他们曾经的争吵、误解,那些因生活琐碎而产生的裂痕,如同深渊般横亘在两人之间。每一道裂痕,都曾是他们痛苦的源头,也是最终导致他们选择遗忘的原因。
但随着深入,更多美好的片段浮现。他们在海边漫步,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烟火绽放的夜晚,彼此许下永恒的誓言;在生病时,相互陪伴与照顾,那关切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沉浸其中,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我终于明白,我们的爱情并非不堪一击,而是在生活的重压下,被彼此的疏忽和误解所消磨。那些被删除的记忆,不是痛苦的根源,而是他们相爱的证明。
当我从记忆中抽离,她的眼中也闪烁着泪花。两人对视,千言万语尽在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中。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不是吗?”
从那以后,我辞去了记忆修补师的工作。我深知,记忆的意义不在于被修补得完美无缺,而在于真实地面对过去的伤痛与美好。我和她一起,努力修复着曾经破碎的关系。
我们重新布置了曾经的家,每一件家具,每一幅照片,都承载着我们的回忆。我们一起参加婚姻辅导课程,学习如何更好地沟通和理解对方。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结识了许多有着相似经历的夫妻,彼此分享着故事,互相鼓励和支持。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感情逐渐升温,如同冬日里的炉火,温暖而持久。曾经的痛苦,如今已成为我们成长的养分,让他们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有一天,一起回到了曾经相识的校园。漫步在熟悉的小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林深看着,心中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老婆,愿意和我一起重新面对这一切。”林深轻轻地握她的手。
《或许真正的爱永远在语言之外,它存在于晨昏交替时无言的陪伴,在共享沉默时呼吸的共振,在放弃定义时突然涌现的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