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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述白的手掌第一次违背了希波克拉底誓言。
当林疏月的心电图归为直线的第3.7秒，他的指尖已经撕开她的病号服。那些随呼吸起伏的电极贴片正在卷边，露出左胸狰狞的手术疤痕——二十年前心脏移植留下的印记，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林疏月！“他扯下助听器砸向治疗舱，金属零件在玻璃罩上迸溅出火花。右耳残留的嗡鸣声里，他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正与诊疗手环的警报声共振成某种古老咒语。
染血的指尖按上她冰凉的唇，江述白咬开十支肾上腺素注射器。淡黄色药液顺着下颌滑落，在白色床单上绘出扭曲的藤蔓。当第九支针头刺入颈静脉时，林疏月的睫毛突然颤动，像濒死的凤尾蝶抖落鳞粉。
记忆诊疗系统突然自主启动。全息屏在墙面投射出漫天暴雪，江述白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摔碎的调色盘。那个总爱穿碎花裙的女人躺在血泊中，手中紧握的橙色彩铅，正与林疏月咳出的血珠逐渐重叠。
“母亲...“他无意识呢喃的瞬间，林疏月的手指突然攥住他染血的领带。她的瞳孔映出诊疗手环的裂纹，那些胭脂色光芒正在重组他破碎的童年影像。
治疗舱迸发出尖锐蜂鸣，江述白感觉有电流顺着脊椎攀爬。林疏月溃烂的指尖抚过他后颈的疤痕，每道沟壑都与她此刻的心电图完美契合：“2015年9月17日，你藏在消防通道看见了一切...“
暴雪突然灌满现实病房。江述白看着自己的白大褂结出冰晶，林疏月的长发却开始燃烧幽蓝火焰。那些火苗舔舐着氧气管道，在监护仪表面熔出蝴蝶形状的孔洞。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监控录像里林疏月潜入档案室，用溃烂的手指触碰他封存的童年病例。
“你篡改了记忆参数。“他将她嵌入臂弯，诊疗车在剧烈震颤中撞翻药柜。三百支玻璃安瓿同时炸裂，空气中漂浮的药剂结晶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他们，“在我的记忆禁区种下病毒？“
林疏月笑出泪来。她的牙齿咬破江述白染血的衣领，舌尖卷走那颗摇摇欲坠的银扣：“是江医生先在我的心脏里，藏了不该有的东西啊。“
记忆世界开始逆向侵蚀现实。江述白看见治疗仪的金属外壳生长出蓝楹花藤，那些发光的藤蔓缠绕着两人的四肢，将脉搏焊接成同频的电流。当林疏月的心跳第27次冲过危险阈值时，他撕开左胸口袋，掏出那支从不离身的橙色彩铅。
“那就看看谁先崩溃。“笔尖刺入掌心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灯光开始频闪。彩铅颜料混着血水在床单晕染，竟勾勒出林疏月童年时的模样——六岁的她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来自江述白母亲的捐赠心脏。
暴雪骤然停歇。林疏月望着天花板上浮现的捐赠协议，那些加密二十年的电子签名正在她瞳孔里燃烧：“原来江医生的心跳...早就在我这里活了这么久？“
诊疗手环在此刻彻底碎裂。飞溅的金属碎片中，江述白终于看清那些胭脂色光芒的本质——是林疏月用溃烂的血肉培育出的，三千只纳米级机械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