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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月在晨露中苏醒时，发现江述白正在数她的睫毛。
破晓的微光穿过棕榈叶，在他鼻梁投下晃动的光斑。她佯装沉睡，感受他带着枪茧的指尖虚悬在眉眼上方，像在描绘一幅不敢落笔的肖像。海风掀起充当被单的婚纱下摆，露出她脚踝处未愈的咬痕——那是昨夜江述白情急之下，用最原始的方法替她逼出纳米虫的印记。
“睫毛动了二十七次。“他突然开口，喉结处的纱布渗出血迹，“林小姐的装睡技巧，比篡改诊疗数据差远了。“
林疏月抬腿勾住他腰侧，珊瑚绒睡裙滑到大腿：“江医生偷看的技巧，倒是比缝合伤口熟练。“她故意将冰凉脚趾探进他衣摆，满意地看他颈侧青筋突跳。
医疗箱哗啦翻倒。江述白扣住她作乱的脚腕，却在她突然蹙眉时卸了力道。昨夜逼毒的画面在脑海闪回——她咬着他肩头呜咽，冷汗浸透的睡裙下，蓝紫色血管如毒藤蔓延。此刻那些狰狞的痕迹正在晨光中消退，露出原本瓷白的肌肤。
“疼吗？“他指腹摩挲着齿痕边缘，那里结着淡粉的痂。
林疏月拽过他的手掌按在左胸，机械心脏的震颤穿透肌理：“这里更疼...江医生要不要听听看？“
观测站的空气突然粘稠。江述白腕间的诊疗手环开始疯转，那些被强行抑制的数据流在皮肤下鼓胀。他望见她锁骨处未消的针孔，忽然想起量子世界里那个没送出的野花环。
警报声撕裂晨雾。五架无人机穿透云层，医疗集团的标志在机翼泛着冷光。林疏月翻身将江述白压在身下，长发扫过他干裂的唇：“赌吗？这次我能解决三架...“
“老规矩。“他咬开她腕带，将电磁脉冲器缠上自己手臂，“输的人要回答真心话。“
他们在爆炸的火光中接吻。林疏月咬破的唇角蹭过他脸颊，血珠滴在操控屏上，唤醒休眠的防御系统。江述白揽着她滚进掩体，掌心护住她后脑时，被碎石划出深可见骨的伤。
“你改写了潜艇的导航系统！“他挡住她查看伤口的动作，染血的指尖在键盘疾走，“什么时候...“
“在你偷看我换药的时候。“林疏月夺过控制器，将最后一枚导弹锁定母舰，“江医生的耳朵，红得比诊疗手环还明显。“
蘑菇云在海面升腾时，她突然被按在焦黑的礁石上。江述白的呼吸带着硝烟与血锈味，战损的作战服裂口处，腹肌上未愈的弹孔正在渗血：“你输了。“
林疏月挑眉：“我击坠了四架。“
“但心跳频率超标三次。“他调出诊疗手环的记录，全息屏上跳动的曲线出卖了她的悸动，“第一次是替我挡弹片，第二次是我说'抓紧'，第三次...“他俯身贴近她染血的耳垂，“是现在。“
潮水漫过脚踝，林疏月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雨夜。她躺在手术台上，听见玻璃窗被敲响三下——那是少年江述白与死神的交易，用半生听力换她一线生机。
“问题。“她拽住他垂落的额发，“为什么每次治疗都换掉我的安眠药？“
观测站突然陷入寂静。江述白望着她锁骨处随呼吸起伏的蓝楹花吊坠——那是用潜艇残骸打磨的，此刻正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因为...“他扯开领口，露出心口陈年的缝合线，“你睡着的模样，像极了母亲离开那天的樱花。“
林疏月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见十二岁的江述白蜷缩在停尸间外，手中攥着被血浸透的工牌。那上面印着主刀医生的照片，正是她移植手术的执刀人。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江述白将她护在身下，挡下飞溅的金属残片。当最后一架无人机坠入深海时，她在他染血的怀抱里听见答案：“醒着的你会喊疼，而我...见不得你疼。“
落日将海面染成橙红。林疏月突然扒开他破碎的衬衫，舌尖舔过心口的旧伤。江述白闷哼着撞上礁石，诊疗手环的警报与心跳声震耳欲聋。
“江述白...“她跨坐在他腰间，扯断发带缚住他手腕，“这次换我来治你的心病。“
月光泼洒而下时，她引导他的指尖触摸机械心脏的每道裂缝。那些为救他留下的创伤，此刻化作缠绵的教科书。当潮水漫过腰际，江述白咬住她肩胛处的编号，用疼痛在她皮肤刻下新的密码。
“这里...“他唇舌游走过肋骨间的弹痕，“是北纬32度的潜艇残骸。“
“这里...“指尖停在侧腰的灼伤，“是你第一次篡改我的诊疗记录。“
林疏月在战栗中仰起脖颈，望见星河倾泻如瀑。江述白将她翻转过身，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终于说出深藏二十年的真相：“母亲坠楼前，在我耳边说的是...保护好心脏的宿主...“
咸涩的液体滴落肩头。林疏月转身捧住他的脸，发现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睫毛上挂着破碎的星光。她吻去那些灼人的咸涩，尝到了童年手术室的无影灯味道。
医疗集团的母舰在远处爆炸，火光将夜空撕开裂缝。他们在盛大的毁灭中相拥，胚胎舱的微光在海面明明灭灭，像极了二十年前不敢触碰的梦。
后半夜暴雨突至。江述白用体温烘干她潮湿的长发，突然从装备箱底摸出个铁盒。生锈的盒盖开启时，林疏月看见满满千纸鹤——每只都用诊疗记录折成，展开后是她二十年来的心跳曲线。
“你昏迷那三年...“他嗓音沙哑，“我每天折一只...“
林疏月抓起纸鹤砸向他胸口，却在触到伤疤时卸了力道。那些冰冷的数字曲线里，藏着凌晨三点的监护仪微光，藏着被揉皱的止痛药包装，藏着他偷吻她指尖时，诊疗手环骤变的虹膜验证码。
“傻子...“她将千纸鹤按在渗血的绷带上，“我早就知道了...“
江述白猛然收紧臂弯。她后背撞上操作台，试管架倾倒的脆响中，望见他眼底翻涌的惊涛：“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为我挡枪...“她咬住他滚动的喉结，“心跳频率和纸鹤里的数据...完全一致...“
暴雨冲刷着战火余烬。他们在摇摇欲坠的观测站里接吻，将二十年错过的星光都尝遍。当医疗集团的残骸彻底沉入海底时，林疏月握着他的手按在胚胎舱表面——那上面跳动的生命参数，正与他们的心跳逐渐同步。
“取个名字吧。“她将染血的婚纱盖在舱体，“要带蓝楹花的...“
江述白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林疏月笑着流泪，将千纸鹤撒向泛起鱼肚白的天际。那些载着心跳密码的纸鹤乘风而起，在破晓的光晕中化作点点金斑。
而在他们身后，初生的朝阳正跃出海平线，将蓝楹岛染成永不褪色的婚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