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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裂瓷
青檀市博物馆的日光灯管在梅雨季总泛着死鱼肚皮的灰白。我蹲在文物修复室的超声波清洗机前,看着汝窑天青釉盘上的冰裂纹渗出暗红色液体。这是三天内第七件出现异象的文物。
“小周师傅,馆长请您去库房。“实习生小林扒着门框喊我,她新剪的刘海被汗粘在额头上,像道歪扭的符咒。
推开沉重的防弹玻璃门时,我摸到口袋里的犀角梳突然发烫。这把刻着“卍“字纹的梳子是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他说我们周家世代修复的不是器物,是“那些东西的牢笼“。
库房冷气开得极低,馆长正对着八号保险柜抹汗。柜里躺着半截断剑,剑柄缠着褪色的朱砂绫——这是我上周刚修复的战国青铜剑。
“血沁扩散了。“馆长指着剑身斑驳的暗纹。那些本该凝固在铜锈里的古老血迹,此刻正如活物般在剑脊上蜿蜒,组成类似象形文字的图案。
我戴上乳胶手套的瞬间,剑柄突然剧烈震颤。保险柜的密码盘迸出火花,液晶屏显示的温度从5℃飙升到39.6℃,恰巧是我今早的体温。
第二章胎记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里混着铁锈气。我躺在CT机里听着金属嗡鸣,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七岁的我被反锁在爷爷的工作间,眼睁睁看着刚修复的唐三彩仕女像渗出黑色黏液。那夜之后,我锁骨下方多了道月牙形胎记,像瓷器上的冲线。
“周小姐的核磁报告显示异常。“主治医师将胶片对着灯光,“您后颈第三节脊椎有金属沉积物,形状像...某种钥匙?“
我摸着发烫的犀角梳,想起爷爷总念叨的“周家人三十岁前要找到锁“。今年我二十九岁零十一个月。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小林发来十几条语音。最后一条带着哭腔:“博物馆所有修复过的文物都在渗血!馆长昏倒在四号展厅,他手里攥着你的工作证...“
第三章戏箱
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时,我正站在“周氏古玩铺“的匾额下。这座民国老宅自从爷爷去世后就上了三道铜锁,此刻门缝里却飘出我调的虫胶漆味道。
推开吱呀的木门,博古架上所有修复过的物件都在共振。雍正粉彩瓶里爬出蜈蚣状的血线,汉代连弧纹镜面浮着张模糊的人脸。最刺耳的是墙角那口樟木戏箱,箱盖上我补的螺钿牡丹正在片片剥落。
“咔嗒“,戏箱的铜搭扣自动弹开。猩红绸缎上躺着本焦边账簿,墨迹却像刚写就般湿润:“癸卯年六月初七,收魂瓶一对,镇周氏幺女夭魂。“字迹与爷爷的修复笔记完全相同。
账簿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她颈间的珍珠项链每颗都嵌着人脸,倒数第二颗正是我今早在CT片里看到的那张。
“周家欠的债该还了。“女人的声音像粉彩剥落般簌簌作响。她伸手抓来时,我锁骨下的胎记突然灼痛,戏箱里飞出无数金缮用的金箔,在我们之间筑起颤动的光墙。
第四章骨钥
我在老宅阁楼找到爷爷的鎏金工具箱。第三层暗格里有把骨质钥匙,插进后颈瞬间,脊椎传来瓷器开片的脆响。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1923年祖父为军阀修复陪葬玉器,将枉死工匠的怨气封进犀角梳;1966年父亲被迫砸碎明代血沁玉璧,用自己肋骨做成镇物;1998年暴雨夜,爷爷在我身体里植入的不是胎记,是封印怨灵的漆器符咒。
博物馆方向传来爆炸声,夜空被映成诡异的祭红釉色。我冲出门时,戏箱里的猩红绸缎缠住脚踝。女人冰冷的手贴上我后颈:“你们周家人总爱把活人魂封进死物,现在该把肉身赔给死物了。“
第五章大漆
我跌坐在爷爷的工作台前,女人的指甲已刺破皮肤。忽然瞥见镜子里自己锁骨下的胎记——那根本不是冲线,而是描金漆画符咒的起笔。
抓起犀角梳划破掌心,血滴进调色碟里的生漆。爷爷说过,大漆接触人血会化作最凶的镇物。以血代墨,我在女人额头画出完整的符咒,最后一笔与她珍珠项链的人脸形成闭环。
整座老宅开始崩塌,所有修复过的物件发出婴啼般的尖啸。女人化作青烟被吸回戏箱的瞬间,我看见她颈间最后一颗珍珠浮现出爷爷的脸。
晨光穿透梅雨时,我坐在废墟里给明代观音像补最后一道金缮。裂纹中渗出黑色黏液逐渐澄澈,露出底层真正的雨过天青。手机弹出新闻:博物馆文物集体“流血“现象随雷暴结束自然消失。
锁匠来换老宅新锁时,我摸着后颈消失的钥匙形凸起。工具箱底层突然滚出颗珍珠,内里浮动着女人哀戚的面容——这次我调了半透明大漆,给她画了道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