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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小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仇人,自己大老远跑来山西只为设计陷害的仇人,此刻正悠闲地坐在自己面前,面露喜色的吃着水果,眼睛四处张望,最后又以一种色眯眯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又好气又有些羞涩。原来朱厚照在屋外瞥见屋内的熟人正是自己带着流民打劫的赏花兄弟中王文武的女儿,那日朱厚照只是觉得这小女子有胆识,可惜生错了人家。没想到在太原又见到了,朱厚照马上想到赏花兄弟背后正是山西王家,她来此定是受了父亲王文武指派,来此报复自己,要不然这太原城,怎么会突然开始抓冒充上差的钦犯,还有图像,想必和这个女子有关。想罢,便在屋外观望,趁着王家小姐自己一人在屋内之际,潜入屋内,插好门栓,然后大摇大摆坐在主屋桌子上吃了起来。王月儿见状,不由大吃一惊,但她脸上却波澜不惊,刚想大声喊人,却瞥见朱厚照这个无耻小人手中有一把极为精致短小的火铳,王月儿在京里见过火铳威力,没敢声张,强忍害怕与愤怒盯着朱厚照。过了许久,也是王月儿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不知小王爷大驾光临,失礼失礼。”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朱厚照依旧是嬉皮笑脸道:“王姑娘免礼。”王月儿强忍怒火道:“不知王爷招呼不打一声,闯入我的闺房所谓何事啊?”朱厚照盯着王月儿说道:“那日京城一别,觉得王姑娘勇敢过人,女中豪杰。甚是思念。没想到老天成全,近日在这大院和姑娘重逢,又觉姑娘美若天仙,戏里怎么说的来着,颠不剌的见了万千,似这般可喜娘的庞儿罕曾见。则着人归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所以特来拜见。”听完朱厚照的一番言语,奈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了,王月儿登时羞红了脸,大声说道:“登徒子,谁跟你在这崔莺莺和张生,小王爷还请自重。”朱厚照见她面红耳赤,也不再继续逗她,便慢慢将火铳放在桌上,对王月儿说:“小姐从京城回老家山西,是打算干什么呀?”王月儿气呼呼的说道:“小王爷心思缜密,自己猜啊。”朱厚照继续道:“大街上的捕快抓我,是王小姐手笔吧,毕竟山西官场见过我的可不多啊。”王月儿不答话,只是冷冷看着他。朱厚照见她不回答继续道:“王小姐可知这山西官商勾结,贪污横行,民不聊生。”王月儿稍一侧目,她本是大家闺秀,却饱读诗书,有男子气概,其父虽为山西王家代表,背地里多有不法勾当,但王月儿自己却十分鄙视这些官场做法,奈何自己是女儿身,王家人,没办法只得听父命。来的路上,王月儿眼见山西百姓穷苦,而自己所在的王家锦衣玉食,广厦千间,便早已明白山西已经无可救药了。但自己父命难为,只得前往王家大院,听从王家人的安排。朱厚照的一番话对王月儿是一种刺激,但王月儿只是内心波动,稍一低头答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懂什么,怎么山西民不聊生,要怪我?”王月儿有些动怒了,朱厚照听这话火气也上来了,走上前,用火铳顶住王月儿的下巴慢慢抬起,见她眼似明月,脸泛红光,一副泼辣美人模样,没好气的说道:“王小姐知书达理,见他人作恶还要助纣为虐,姓王就要跟着王家祸害百姓,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我是女子,圣人不是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我不要你劝我。”朱厚照收回火铳,不想再为难,“只一句,那日城门口便知小姐是个性情中人,莫要在助纣为虐,回京劝劝你父亲和王家脱离干系,我可上奏保你全家无恙,实话告诉你,我此来,山西八大家一个也保不住,晋王也得受牵连,你可不要自讨苦吃。”说完,朱厚照转身便走。王月儿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走到门口,朱厚照猛又折返,问了句:“还不知你名字。”王月儿回过神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要害你,你还问我名字。”朱厚照笑了笑:“花下死,也想知花名罢了。”王月儿又红了脸:“我叫王月儿。”朱厚照一脸得意,退出屋外。王月儿转头看向窗外,天已暗,月色如沟,巧挂枝头。
城外军营,肖归曹随二人、连同琪琪格、杨博、玲儿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原本今日,众人在城中各自查看,不曾想官兵突然抓起了朱厚照,众人心想大事不好,各自想招,脱逃出城。现在唯独只有一个朱厚照不见踪影,琪琪格十分后悔,那时就应该自己断后,留下他这个队伍主心骨干嘛。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关,怕是朱厚照已经被抓,出不来了。杨博虽然着急,也时不时安慰众人。“小王爷机灵,心思活泛,定不会有事。”肖曹二将更是嚷嚷着要调兵攻城,让杨博一顿训斥方才按下。众人着急之际,徐中山、李定远掀开军帐走了进来,琪琪格赶忙问:“有消息吗?”徐中山摇摇头,“城门关了,听城里出来的说,官兵还在挨家挨户搜人,小王爷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是还没被抓。”琪琪格脱口而出。“对啊,那接下来怎么办”杨博问道。琪琪格说“既然他们想乱,不妨再乱一点,乱到一定程度,自会有人解决。”众人不解,琪琪格赶紧叫来肖曹二位将军说道:“两位将军,麻烦你们点齐兵马,明火执仗,去城下叫阵。”二人不解。琪琪格接着说:“他们不是要抓那小子吗?那咱们给他们添把火,把注意力吸引到咱们这来,那小子自会有办法脱身。”“好主意”李定远附和道。“那咱们干什么?”徐中山问道。琪琪格不慌不忙说:“咱们去放火,让太原城看个清楚。”大家各自散去。肖曹二将即刻点齐兵马,前往太原城下,一路上火把的光宛如一道长蛇,太原城上守军老远便看到,赶紧备战,并派人火速通知府台衙门。庞之行听后大惊“来了多少兵马,这是要干什么?”传令兵气喘吁吁道:“大约2000人马。看不清旗帜,听声音骑军步军都有,他们直奔太原主城门而来。”庞之行听后,赶紧派人通知晋王,自己则去城头观望。自打太祖建国以来,太原已经几十年不知兵戈了,哪路人马如此大胆,这是要造反啊。庞之行边念叨便往城门而去。一上城头,便见城下火光冲天,为首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将官,便摆起了官威,让人冲城下喊话。问他们是哪里的兵,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关了城门还敢兴师动众前来,要造反吗?肖曹二将对视一眼,答道:“我等是京里的,奉命护送吴王千岁巡视山西,今日到此乃是吴王千岁无故失踪,特要进城搜查。”庞之行转了转眼珠,大声喊道:“吴王千岁多大的人怎么会说丢就丢,你们这是狡辩。再说哪有外地军队入城找人的,若真是千岁失踪,明早去府台衙门,本官自安排差人去找。”这时杨博捧着一卷告示打马上前说道:“楼上的官听着,吴王定是被你们这些蠢材抓去了,你看这就是你们画像抓人的告示,还敢说吴王是冒充的,我看你们是要公然对抗朝廷。”庞之行也不退让:“我们太原府捉拿冒充吴王要犯,还要和你报备吗?你们简直目无王法,怎么,京里来的就可以明火执仗,威胁地方了。”这大帽子两边互相抛,就看谁先绷不住了。这时琪琪格带着李定远、徐中山、张泰、马合、徐中厚领着一对人马埋伏在太原城外一所大宅附近,根据这几天观察,这里便是八大家货物中转场所,里面堆积大量南北货物,周围好多村百姓都被强征来此做工,外面有大量看家护院的私兵把手。琪琪格带人埋伏在不远处,看着周围情况。徐中厚有些沉不住气,主动提出来带人往里冲。徐中山赶紧按下他,让他听吩咐。李定远说道:“对面人马太多,我们强攻怕是不行。”“那就吓走他们。”琪琪格盯着远处笑着说道。“吓,怎么吓,靠你们蒙古人的马上怪叫吗”徐中山没好气的说。他有点瞧不上这个蒙古女子,大明的百姓刚从蒙元手里解救出来才几十年,对蒙古人一直没有好感。这时琪琪格不答话,拿出一柄长弓,搭上明军神机营特制火箭,嗖的一声射向货场。私兵只见一道火光射入,没搞清什么状况,只听嘭的一声响,箭落处炸出一道火光点燃了仓库房顶,紧接着数十道火箭射向仓库,转瞬间大火便熊熊燃起,私兵赶紧组织人救火。这是琪琪格拔出蒙古腰刀,大喊冲向仓库,周围人一怔,紧随其后往里冲。李定远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蒙古女子果然不一般,便也拔刀冲向火光,私兵哪里抵挡得住,分分四散。琪琪格指挥人四处放火,将整个货场烧的如同烈狱。漫天的大火也吸引了太原城对峙的双方,大家分分去看。庞之行暗叫不好,定是城下之人烧了城外仓库,然而自己的人马被堵在太原城也出不去,十分焦急。这时肖曹二将摆摆手,只见传令兵迅速高举火把,打出手势。一声冲天巨响炸裂在太原城头。紧接着巨响接连不断,太原城头各处燃起火光。庞之行吓得瘫倒在地,他们开炮攻城了。伴随着城下巨大的喊杀声,攻城正式开始。几十年未经战事,太原城守军被这巨响吓破了胆子,纷纷缩在城头不敢动弹,加上他们大多都是附近如同面摊王老头儿子一样的佃农,本就不是兵,强征来得,那肯去送死。大炮一轰,早已吓破胆了。这时太原城门突然打开,肖曹二人赶紧引兵进入,庞之行在城上气得直跺脚,“谁开的城门,老子剐了他。”还没说完几个小兵便将庞之行绳捆索绑,牵着牲口一样拖拽下城楼,交给了冲进来的肖归。肖归得意一笑,看着庞之行狼狈的模样,摆摆手让人看管起来。自己继续带兵进城,一边扫清残兵,一边约束军纪,他们哥俩可是打算漂漂亮亮干完太原的事让朱厚照帮自己邀功的,可不能有一点差错,所以格外上心。这时琪琪格也带人赶来,气喘吁吁道,“肖将军,快传令找小王爷,不能让他有闪失。”肖归赶紧传令,这时大街上到处都是兵丁,举着火把四处找人。而此时的朱厚照却一点也不急,正端坐在晋王府的大厅慢慢喝茶,站在旁边的一位身穿朱红蟒袍的年轻人正是晋王次子朱美圭。其父正是朱厚照的皇叔朱济熿,打听见攻城的炮声起便卧病在床,得知自己千辛万苦找的巡抚朱厚照正在自己府上,更是吓得手足无措,赶忙派自己小儿子朱美圭顶上,和胡管家一起去应付朱厚照。原来朱厚照玩心又上来了,从王月儿处溜走,便见到大街上慌乱不堪,大批兵丁往城门进发,不一会儿又见到东南方向冲天火光,又闻的几声轰隆作响,便知道琪琪格他们可能带兵攻城了,心想这大街上肯定不太平了,思来想去,计上心来,便直接打听着直奔晋王府邸而去,一进大门便报上了自己的名讳,拿出了诏书和吴王印信,吓得门人屁股尿流直奔后庭而去,不一会便有人将他迎了进去,朱厚照也是不客气,一进内室便坐在了主人位喝起了茶,眼见晋王父子来也不搭话,只顾喝茶,不时看看四周景致。晋王则颤颤微微,站在下首,晋王次子朱美圭还好,插手站立,不卑不亢。看了许久,朱厚照突然出声问道:“皇叔,你这晋王府实在是雅致,比我在京城的宅子好多了。”晋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答道:“岂敢岂敢,皇侄前来太原,本王府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朱厚照冷笑几声,说道:“今日街上兵丁拿着我的画像四处拿人皇叔可知晓啊?”晋王不知所措。晋王次子朱美圭上前答道:“二弟,不,吴王严重了。抓人那是太原府的事,与我晋王府何干。”朱厚照见他想撇清干系,便也不装了,直接说道:“晋王叔可屏退左右吗?有几句家里话想跟您说。”晋王不敢不从,吩咐众人退去,大殿之上,只留下朱厚照和晋王父子二人。朱厚照缓缓走下座位,冲着晋王深施一礼,吓得晋王赶紧去扶,口中念叨不必如此拘礼。朱厚照没有理会,只是站直身子,淡淡说道:“洪武九年八月,太祖集大军攻打北京,太原防守薄弱,交由年十五岁四子驻守。蒙古为解大都之围困,发兵十万猛攻太原。太原人心惶惶,百姓举家逃难,然而太祖四子未及弱冠,仍亲冒箭矢登城作战,带领仅剩的兵民,血战三月余,城中无粮,边吃马匹,马匹吃完边吃草料,乃至最后吃树皮草根、爬上城头的蒙元敌人尸体。待太祖领大军来救时,四子已饥瘦如柴,站立不得。皇太后亲自照料半年方才痊愈。太原军民感念其德,特恳请留下主持太原事务,太祖遂封四子为晋王,驻守太原。四子在太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劝课农桑,修筑城墙,鼓励商贾,太祖亲题,天下表率。皇叔你可知当时的四子是谁啊。”晋王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才长叹一声道:“正是本王,太祖四子朱济熿。”身旁的晋王次子朱美圭有些不可置信,这居然是自己父亲能干出的事。他的印象里,父亲骄奢淫逸,喜交商贾,每日不是求仙问道,就是歌舞升平,还独宠大哥。要不是大哥早亡,自己哪有如此境地,却不知他年轻时居然如此神武能干,不由得看向父亲。朱济熿脸上的畏缩逐渐褪去,同样站直身子,仿佛那个十五岁的自己又回来了,说道:“皇侄翻出陈年往事,有何见教啊。”朱厚照继续说道:“晋王叔,年轻的意气风发,把这太原治理的如此好,为什么到如今却要和那山西八大家混在一起,有辱天家颜面。”晋王一声冷笑,完全没了开始的怯懦:“本王和他们混在一起,八大家算个屁,没有本王,能有八大家?”朱美圭一个劲给自己父亲递眼色,心想这怎么还把实话说出来了。朱厚照笑着说道:“皇叔这是不打算装了,原以为要扯皮很久。”晋王也笑道:“你城外三千兵马,外带大炮攻城,我还装什么呀,早晚得被你擒住。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本王的秘密。”说完,只见屏风后闪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胡管家。朱美圭上前劝道:“父王不可,他是吴王,当今天子二子,抓他杀他跟造反无异啊。”朱厚照挺身上前道:“杀我,你们配吗?我那好皇叔,你知道你奈何不了我,我那三千兵此刻已攻入太原,正挨家挨户找我,要是找不到,定来你这里寻人,万一我有个意外,太原府包括你这晋王府,定是鸡犬不留。”“你敢,我家王爷是亲王,你们敢造次。”胡管家这时上前呵斥朱厚照,并嘱咐手下人上前抓人。朱厚照也不含糊,直接掏出腰间火铳,砰的一声直接打在胡管家身上,胡管家只觉得心头一热,直接栽倒在地。众人有些发蒙,朱美圭赶紧上前止住众人,并对自己父王说道:“父王,决不可与朝廷决裂,我等身家性命皆是朝廷给的,不可鲁莽行事。没了朝廷支持,哪来的晋王府啊。”这时晋王府的门子突然来报,外面一伙当兵的明火执仗,要求见王爷。为首的是两名将官和一名女子。朱厚照得意的看着晋王:“王叔,打算怎么办啊。”晋王朱济熿咬咬牙说道:“松开他,都退下。”随后看了眼次子朱美圭,示意他也退下。朱厚照松了松手腕,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抬腿便踹向晋王朱济熿被他轻易闪身躲过,接着朱厚照又轮拳砸向朱济熿面门,被他稍一抬手挡下,一个借力直接把朱厚照扔了出去,好在朱厚照辗转腾挪没有摔得太难看。他缓缓起身说道:“皇叔好身手,市井传言皇叔日日修身养性,参禅问道。甚至和晋商每日送的美女厮混,搞得太原乃至山西民不聊生,看来并不完全是真啊。”晋王朱济熿放声大笑:“本王少年从军,历经大小百余仗,凭功勋得的这王位。奈何这山西水深,我虽是亲王,也只能随波逐流啊。”朱厚照不屑的说:“堂堂亲王,与山西商人同流合污,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晋王朱济熿笑着说道:“皇侄还是太年轻,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和山西八大家。怎么管山西的事。”朱厚照沉声道:“皇叔是太祖钦点的晋王,虽有不法,但我不动你。你永远是晋王。山西八大家与太原官府勾结,欺压百姓,勾结外敌,不容姑息。但八大家牵连太广,而且晋商也不全是坏人,待我只诛首恶后会妥善安置利用,让晋商为我大明百姓牟利。常言道,不破不立。山西的官场烂透了,那就打破它,重新开始。均田赋,定赋税,改军制,严法度。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定要把山西打造成整个大明各地表率。”晋王朱济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当年自己刚来山西也有过这样的理想。可是王府优越的生活,山西八大家的银子,让他日渐沉沦,最终。。。。。。“好,说得好,本王确实是老了,这样吧,只要你不为难小儿美圭,本王随你处置,山西我也绝不插手了。”朱厚照躬身行礼:“那就多谢皇叔了。”朱济熿盯着朱厚照有些失神,仿佛看到父皇当年的身影。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山西得看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