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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一挣未脱,又见裙摆被他的血蹭得脏污不堪,顿时被激得狂怒。她低吼一声“作死的东西!”一掌重重朝殊同的天灵盖拍了下去。万川只听得一声闷响,那殊同的七窍几乎同时窜出一股鲜血,连声都没吭出来便立时毙了命。
万川心里猛然一阵剧烈的绞痛,犹如这一掌是拍在了自己的胸口,脚下也如同灌了铅一般,竟就那样痴傻地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锦娘早已是一副杀气腾腾的面孔,与先前那个巧笑吟吟的青楼老板娘简直判若两人。她左足一点,身体飞速跃出,右手弯成利爪直取万川咽喉。万川的思绪一片混乱,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头脑中竟然闪现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想法:以这女人的身手,若是有心,他主仆二人恐怕早就丧了命。何以从进门到现在,此人出招花哨而赘余,虽凌厉却又对自己处处容情?
就在她的手马上便要触到万川咽喉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如同从他体内迸发而出,猛烈向外弹去,整个客栈被这股看不见的巨浪震得几欲倾倒。
锦娘瞳孔瞬间放大,在半空中急忙收势,身体随着那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向后翻飞而去,于数丈之外双脚才飘然落地。她心中一沉,脸上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万川的眼泪就在这个时候夺眶而出,这是只有在确认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得以释放的悲伤和恐惧。
他知道是师父来了。
03
其实,从万川等人出了王城后,殷九便一路跟着。只是半个多月以来,路上太太平平,况且以他的身手,自以为断无发觉不了的异常,因此也就懈怠倦懒了。
他万没想到,那锦娘本应躲避自己的追踪尚且不及,岂料竟也半路跟了过来。锦娘与他同为昔日无相宫护法,虽有位阶之差,却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咒术身法所差并不悬殊。因此二人虽同行数日,竟也互未发觉彼此。直到今日,她在林中取了那二道的性命,这才露出行藏。
锦娘在此处突然现身,着实令殷九一惊。他心下合计,锦娘和青山背叛无相宫已是死罪,而自己苦寻他二人数月,她又岂会不知?如今她冒险在此处现身,想来必有缘由。如果此刻出手,重伤于她倒也不难,可是取其性命却不容易。况且如今青山尚不知藏于何处,若是此二人联手,只怕不好对付。不如按兵不动,且看她意欲何为。殷九心中主意已定,便继续隐遁自身,悄悄跟着。
他见锦娘辗转来到了万川投宿的客栈,心中更甚惊疑。于是暗自踌躇:万川于她来说,只是个寻常的官家公子,何以竟至冒险来寻?寻到便要如何处置?是否会伤其性命?
可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无相宫杀人,向来不会多说一句废话,也不会多余一个招式,下手是无比的迅速而精确。他们是真正的杀手,而不是话本里的人物,多一句话的功夫,或者多一个花哨的招数,都可能给敌人以机会。而敌人若有了机会,死的便可能是自己。
可是他瞧锦娘今天的行为却十分反常,不仅话多,而且出招既慢且冗。于是料想她无意伤人,该是另有所图,因此便未加理会,旁观在侧。哪知那名叫殊同的小厮对主子忠心耿耿,更看不出对方招式中的容让,只道来人凶神恶煞,一心只为拼死护主。锦娘一生杀人无数,又怎会去怜惜一个奴仆的性命。想来无相宫护法是何等样修为,一掌下去即便只用半成真力便已是刚猛无伦,何况那时她似已经动了真怒。只见掌锋迅捷既至,殷九想要出手相救却已然来不及了。
锦娘被殷九的浮光结界震荡弹出,而身子却只在空中轻轻几转,便稳稳地落在了数丈之外。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殷九,似乎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陆吾姐姐,就这样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子不害臊吗?”殷九到现在仍不习惯叫她“锦娘”,还是以旧时名号相称。
“啊,是大护法来啦,属下参见。”她虽自称属下,可言语中却充满了轻蔑,而屈膝的一福更似挑衅一般。她眼波一转,斜睨向万川,又说:“这孩子莫非是大护法的么?怎的如此上心?”
殷九听她这样一问,心中顿时恍然。难怪她对付万川,却又不下杀手,原来是为了引他现身,借以试探万川与自己的关系——难道她已经对万川的身份起疑了吗?殷九按下心中波澜,只不动声色地冷冷一笑,便说:“我哪里会有这样大的孩儿,若是姐姐和旋鳌师哥有孩儿,想必该是这般年纪才对。”
锦娘闻言,脸上顿失血色,一瞬间如罩冰霜。她阴沉地歪了歪嘴,笑容甚是狰狞古怪,说道:“论年纪,我长你十几岁,可是昔日在宫中位阶却矮你两级。当真你的咒术就比我强许多么?可惜咱们从没认真动过手,今天不如就分个高下如何?”说话间,锦娘的瞳孔隐隐闪现着银色的光泽,待她一语说毕时,双瞳竟已完全变成了银白色。那银色的双瞳灿若星汉,并隐约漂浮出耀眼的碎屑,如同里面藏有看不见的火种,熊熊翻飞出银色的灰烬。
殷九扭过头,对伏在殊同尸体上大哭的万川说:“川儿,找个地方躲着,我不叫你出来就不许出来!”
万川举目四顾,见客栈之内早已是一片狼藉,掌柜店伴并一众宾客也已不知去向。他见通向后院的门虚掩着,便想要往那里奔逃,却又盯着殊同的尸身犹豫不决。此时,殷九和锦娘已经交上了手。万川定睛看时,只见一红一黑两个身形飘忽如魅,纠缠相斗,只因二人身手皆是极快,根本看不清双方如何出招又如何防守,只听得拳脚呼呼生风,并着彼此的呼喝之声响在耳畔。
锦娘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把形状古怪的弯刀,两把弯刀窄细修长,薄得看不出厚度,刀身笼罩着一层暗玉色的光芒。她反手将刀柄握在手中,弯刀朝向两侧张扬开来,如同扎煞起双翼。锦娘微一俯身,旋即双脚一登纵身跃起,刀刃随着她身体腾跃的瞬间在空中划出两道夺目的紫光。
接下去,一团红色的影子倏忽间逼近,双刀齐向殷九劈来。殷九眉头一皱,竟不躲闪,右臂挥出向前一挡,铮铮一声,衣袖割裂而皮肤竟毫无损伤。“麟魂甲。”锦娘低吼一声,心中恨恨地又想:“师父好生偏心,把什么好的都给了他!”说罢双手运力,欲再出杀招。
殷九虽只有一臂活动自如,可出招却是迅捷无俦。他一招挡下锦娘的双刀,右手立时回撤,掌中寒芒聚敛,用力推出。这一掌力道非小,便是击在山石之上,也可立时使其崩裂。可谁知他手掌甫一送出,锦娘的身形便眼睁睁地幻化成了一团红色的烟雾,袅袅散开,这一掌显见是打在了一个虚幻的影子上。这时殷九忽听耳畔风声细微响动,他不敢再轻敌,也无瑕思索,脚尖一拧,本能地侧身避过。原来,锦娘不知何时已瞬移至他身畔,她知道麟魂甲虽刀枪不入,却无法抵挡咒术的穿透,于是施咒汇集真气于手中,而后双掌齐至。可惜她的掌力被殷九避过,发出的真气直打在了客栈的一堵石墙之上,那石墙受力猛然一震,当下沙尘溅落,再看她手中的双刀此时又已不知何处去了。
殷九身体后仰之时右手顺势飞快地一翻,试图去拿对方的手腕。可是他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对方手腕之时,锦娘的身形却又在一瞬之间化作一团红色烟雾,再次消失不见了。
如此数十次,似乎有无数个锦娘从四面八方依次攻来,或拳脚、或弯刀,招数变化多端而且越发凌厉狠辣。可殷九每次反击,无论出手多快,打中的都只是一团烟雾,如同自己是在和无数个虚幻的魅影斗法过招。这正是银瞳鬼使的成名绝技,“鬼影千遁”。
殷九心中一时无计,若是这样一直斗下去,锦娘虽伤不着自己,可自己亦无法脱身,早晚会力竭而亡。他扭头一瞧,见万川居然还在一旁,于是大吼一声:“还不走?!”
万川不敢再留,这才放下殊同的尸身慌忙奔去了后院。
殷九见万川已经离开,出手也不再像先前那样谨小慎微。百十个红色幻影在他左近此起彼落分进合击,而殷九出手却未有稍慢。红影甫一迫近,他便立时挥掌迎击,一道寒光随之激射而出,洞穿那幻影,登时化作一团红雾。殷九虽只以单手对敌,但由于掌法极快,百十道寒光如流星般朝四面散射,只一炷香的功夫,那客栈便已被殷九的掌力击得千疮百孔。
此时他已想到了破解之法,只是心中犹豫不决。若以此法破局,只怕日后又要多生出许多事端。可如若不然,这“鬼影千遁”又当真是难缠至极。高手相斗,手下本就容不得丝毫偏差,而殷九此时微一踌躇,恍神疏忽,招式中竟露出破绽,胸口当下中了锦娘一掌。他只觉胸中血气翻沸,强行运功也压抑不住,口中立时涌上一阵血腥。
殷九收敛招式,撑开结界护住身体,说道:“你那主子千方百计派你们接近我,无非是为了一样东西。也罢,你瞧好了。”他一语未了,人却“腾”的一下如墨汁扩散在水中一般,凭空消失了。接下去,殷九的身形突然出现在锦娘的身边,剑指竖起,闪电般朝她喉头刺去。可一刺之下,指尖落空,原来又是一枚影子。然而锦娘此刻又已从屋脊俯冲而下,手掌直朝殷九的头顶重重拍落。这一招出其不意,而殷九身体悬在空中,脚下又无所依凭,原本是避无可避,却没想到,锦娘的重重一掌只拍散了一团徐徐散开的黑色浓雾。
锦娘听他说那“一样东西”立即想到《连山笈》,本就惊愕无已,又见殷九使出的居然正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技“鬼影千遁”,内心便更加惶惶惴栗。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苦练这门咒术二十多年,即算殷九天赋再高,却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学会?而且看他施咒时的腾挪变化,其纯熟自如比照自己尚犹胜一筹。
锦娘料想得不错,一个人再有天赋,也不可能仅凭一双眼睛看就代替他人二十多年的苦练。况且,当年燕凌枫分别传授四名护法不同的本事,又严令禁止他们私自学授他人技艺。因此锦娘立刻猜到,殷九必是借助《连山笈》中的某种法门,才能这般迅速地无师自通,只是她对个中道理毫无头绪,于是心里恨道:“师父果然把《连山笈》也给了他,这样厉害的秘笈他何曾给我瞧过一眼?!”想到此处,惊怒交加,亦不免悲从中来。
若不是被锦娘困得无计可施,殷九也实在不愿使出这门咒术。当年无相宫被毁,天下所有人都猜测,《连山笈》必是被四名护法当中的某一个带走了,而最有可能带走秘笈的便是大护法。可事实上,尊主临终时根本没与任何人提过此书,殷九自然也从没见过。而这“弥镜拓影”虽是秘笈上的咒术,可却是当年尊主亲自传授给他的。
这门咒术的厉害之处,就像它名字一样,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的招数如同镜像一般“拓印”下来。交手之时,一经使出,不论对方是何等高手,施咒者都如同变成了对方的影子,将一模一样的招法施还回对方的身上。也正因如此,施咒者能够完全预判对手下一次出招的方位、时机、威力等等。倘若自身灵赋逊与对方,则可以据此寻隙脱逃;若是强于对方,则能够立时将其击溃。然而,这“弥镜拓影”虽然厉害,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完全不能等同于学会了对方的本事,更不能长久维持。若在咒法失效前不能速战速决,一切假象便也烟消云散了。
对于寻常的咒术师来说,这样短暂的优势或许不足以影响什么。但对于顶尖高手来说,毫厘之差即能决定胜败,因此任何一点微弱的优势在交手过程中都会被放大倍蓰不止。
锦娘此时已经连中了数掌,而她的进攻却招招落空。再勉强撑得一阵,终于不支,被殷九一记重手打中背心,登时伏地不起,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04
锦娘瞳孔中灿银般的光泽尽数褪去了,恢复成了一双寻常的眼睛。殷九想要从那双眼睛里寻找到仇恨和不甘,可是都没有,那眼里空茫茫一片,是彻底无声息的沉沉死寂。
锦娘的脸惨白如纸,双臂颤抖着将身体强撑起来,艰难说道:“我没有输给你……”她停下,等待剧烈的喘息重新平复之后才又继续说,“我输给的是《连山笈》,不是你……”
“怎么都好。”殷九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和旋鳌两人叛宫背主,已是死罪……”
锦娘还没等他说完便冷笑了起来。此刻她钗横鬓乱,虚弱地瘫颓在地上,鲜血拉着粘涎从下巴滴落而下,早已染污了胸前的衣襟一片。她明明狼狈至此,却森森然地冷笑着,那样子实令人毛骨悚然。
“不必多说了,”她凛然道,“背叛无相宫的只有我一个人,青山他什么也不知道。”
“姐姐还当我是六岁的孩子么?”殷九漠然一笑。
锦娘紧紧咬着嘴唇,全身微微打着抖,眼泪摇摇欲坠地迅速聚集起来。沉默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颤声说道:“是我逼他的……”
殷九嫌烦似的一挥手,他可没多余功夫去听那些山盟海誓的故事。“叛宫就是叛宫,不论因为什么,都是死罪。”可他说到“死罪”两个字的时候,尾音还是弱了下去。儿时的记忆此刻纷至沓来,一幕幕涌向了他的眼前。殷九当年虽被封为大护法,可在四人当中,他却是最年幼的小弟弟。燕凌枫是他们的尊主,也是他们的师父。师父管教一向严厉,从不曾稍降辞色,而责罚打骂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年幼的殷九对师父只有敬畏却不敢亲近,三位师姐师哥于是便成了他可以依赖和倾诉的人。
秋凰、陆吾、旋鳌,这三人虽然脾性迥异,但是他们对这个年幼的小弟弟却都很好。因此,在公,他们之间有着严格的等级界限;而在私,四人却情同手足,陆吾和旋鳌甚至还暗生了情愫。
殷九如梦初醒,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要判谁死罪?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是谁?是他青麟神使的属下,还是他殷九的师姐——他又将以哪一种身份宣判她的死罪?
锦娘神情呆滞地望着殷九的脸,说:“不劳烦啦,属下自知有罪,自我了断便是。只是青山他……”她微一踌躇,终究继续说下去,“我死以后,他也便活不了多久了。”
殷九心中一惊,听她的话里似乎大有深意。他脑中一转,马上想到青山身中燃心蛊之毒,必是靠锦娘给的解药来镇压毒性,于是问:“你是说他身上的毒?”
锦娘未置可否,脸上是一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神色,一副恳求的神色。她说:“我死后,不用你动手,至多一年半载他绝无活路,不耽误你执行宫规……你就容他一年半载,行么?”
殷九凄然地看着这个伏在自己脚下的女人,她曾是四人当中性情最直爽刚烈的一个,连死都不能让她低一低头,可是如今却匍匐在自己脚下,如此卑微地祈求自己饶恕她的丈夫。一股弄不清来由的怒火瞬间烧光了他全部的怜悯,他说:“我若不容他又当如何?”
锦娘一怔,她没有想到殷九竟丝毫不顾念同门之谊,于是一改先前颓丧,脸上渐渐浮现出傲狠之色,便说:“那么你永远也休想知道江离给我的任务是什么?不过,我还是想透露一点给你,这个任务的目标就是你的好徒儿,上官万川——”
殷九听见万川的名字,脸色登时大变,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扣住了锦娘的咽喉的。他咬着牙命令道:“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锦娘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反应,“大护法终于动怒了吗?”她又恢复成了素日与客人调笑时的神情,只是满脸的泪痕。她轻轻将殷九的手从自己喉咙上推开,“这个可吓不到我。”
殷九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对于无相宫的人来说,死从来都是最不可怕的。可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软肋,心中早已打定了一个主意,于是突然笑了,说:“我可以饶了旋鳌师哥,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治好他身上燃心蛊的毒。”
殷九明显地看到锦娘的双眼微微瞪大了,可她马上又变回漫不经心的样子,提不起兴趣似的说:“我知道大护法本事了得,只可惜那毒根本就不是能解的……”
“《连山笈》在我身上。”殷九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将一句谎话说得斩钉截铁,“方才你也看到了,书里面记载的玄功何等奥妙,区区蛊毒又何足道哉?”
锦娘心中猛然一凛,她所料不错,刚刚殷九施展的果然就是《连山笈》中的咒术。她虽从未见过这本奇书,可江湖上早已将它传得神乎其神。况且适才又深刻领教了它的厉害,此时对殷九的话哪还有丝毫怀疑?慢说解毒,现在便说它能教人起死回生也不无可能。于是说道:“既是如此,你将秘笈拿出来,我只去看解毒之法,其余一概不看。只要能确认真能医好他,属下但凭护法吩咐便是。”
殷九似笑非笑,“姐姐又拿我当六岁的孩子了。”他说,“就算我不知道苍冥山庄在打万川什么主意,只要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又能如何?可是旋鳌师哥身上的毒如果不解,你二人便要永远受制于江离。这中间如何抉择,姐姐自己去想吧。”言下之意,要看秘笈却是休想。
锦娘苦思良久,兀自犹豫不决,竟然落下泪来。她悲悲戚戚地说道:“没想到,你我同门师姐弟间,竟然闹到这个地步。也罢,横竖不过一死,倒不如成全了你的忠义。”
殷九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听她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像大护法这样对尊主、对无相宫忠心耿耿的人,肯定早就把我们这些卖主求荣的叛徒恨透了吧?”她不等殷九回答,鼻腔中轻蔑地哼了一声,“现在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大护法可要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