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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君山岛
晨雾如纱,裹着满山带刺的白芷。冷月夫人赤足踩过露水,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群寒鸦。她脸上那张玉面具泛着冷光,指尖轻轻抚过花茎下的森森白骨,露水顺着指尖滴落,在骨缝间凝成血珠。
“第一百零三个了,”她对着花丛低语,声音甜腻如蜜,却透着森然寒意,“你说,该用你的哪块骨头雕朵新花呢?”
脚下一具骸骨突然颤动,空洞的眼窝中钻出藤蔓,缠住她的脚踝。她轻笑一声,腕间银铃骤响,藤蔓瞬间化为齑粉。花瓣上的血珠滚落,映出她面具下仅剩的半张脸——那曾被百名负心人赞颂过的绝世容颜,如今只剩枯骨般的裂痕。
长江水道·客船
陆寒星攥着手中破碎的玉佩,裂纹里渗出的暗红刺得掌心发烫。昨夜钟楼的火光仍在眼底灼烧,秦九霄那句“棋盘上的残烛”如同毒刺扎在心头。他闭目时,父亲临终前咳出的血痕与玉佩纹路诡异地重叠——那夜陆府冲天大火里,父亲的血也是这样蜿蜒成河图洛书的纹样。
“叮——”
箫声忽断。船头的苏映雪指尖凝霜,三尺青锋已从箫管中铮然出鞘。数百只纸鸢遮天蔽日而来,每只都画着哭泣的新娘,红盖头下渗出漆黑的血泪。
“湘夫人的迎客礼到了。”苏映雪白发飞扬,剑尖挑起一道冰棱,“闭气!”
话音未落,整片水域泛起诡异的桃红色。船身剧烈摇晃间,陆寒星扶住桅杆,忽见水下浮起无数交缠的男女尸骸——他们心脏处生着带刺白芷,根须穿透肋骨,在桃色毒雾中妖娆绽放。
君山洞庭宫
冷月夫人斜倚玉榻,水镜中映出客船上的乱象。她将发间银簪缓缓刺入掌心,血珠滴入青铜酒樽,漾开一圈圈涟漪:“二十年了,陆公子。”
镜面忽明忽暗,映出她摘下面具的刹那。右脸赫然是当年江南第一美人苏婉容的容貌,眼尾那颗朱砂痣艳如泣血;而左脸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皮下白骨若隐若现。
客船甲板上,陆寒星挥剑斩断缠足的尸藤,忽听见毒雾中传来熟悉的《越人歌》。曲调婉转处,正是儿时母亲哄他入睡的腔调。迷雾散开时,冷月夫人腕间银铃轻响,露出与他怀中画像一模一样的眉眼。
“寒星,”她眼中含泪,伸出伤痕累累的手,“你连娘亲都认不得了么?”
毒雾幻境·陆府灭门夜
白芷香气骤然浓烈。陆寒星眼前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回到十年前的陆府。
漫天火雨中,少年时的自己蜷缩在假山后。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手持匕首,温柔地刺入父亲胸膛:“夫君,当年你为夺《河图注》灭我苏氏满门时,可曾想过今日?”
父亲的血溅上院中白芷,那花瞬间暴涨,藤蔓缠住奔逃的仆役。少年陆寒星嘶喊着要冲出去,却被毒雾凝成的枷锁死死扣住咽喉——此刻他才惊觉,当年灭门惨案里最致命的那把火,竟是从母亲手中燃起的!
禁术·山鬼泣
“破!”
苏映雪的清叱穿透幻境。她咬破舌尖,以血画符,三千青簪从发间暴射而出,却在触及毒雾的瞬间染上霜雪。白发如瀑垂落时,她剑锋指天,整片洞庭湖轰然炸开滔天巨浪——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惊雷劈开毒雾,露出水底骇人景象:每一具尸骸手中的白芷突然绽放,花瓣上浮现密密麻麻的血书。陆寒星瞥见最近的那株,花瓣上赫然是他父亲的字迹:「婉容,当年确是我负你」。
镜碎·真相
剑光劈开水镜的刹那,冷月夫人右脸的人皮面具簌簌脱落。陆寒星的剑尖抵住她咽喉,却在看清她左脸白骨时猛然顿住——那裂痕走向,竟与父亲书房暗格中的苏氏家徽一模一样。
“很熟悉吧?”她抚摸着白骨上的纹路,“这是你陆家先祖刻在苏氏族人头骨上的《洛书阵图》,每杀一人,便多一道痕。”
苏映雪的白发缠住欲逃的尸藤,声音嘶哑:“你盗得了苏婉容的面皮,可曾问过她愿不愿做这复仇的刀?”冷月夫人突然大笑,笑声震碎满山白芷。花雨纷飞中,她化作万千银蝶:“陆公子,且去黄河看看——你拼死护住的蓝凤凰,此刻正在拓跋烈的祭坛上流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