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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脖颈上的淤青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我死死攥着病床护栏，金属管在掌心压出深红的印子。三天前镜面修正时，新闻里只说母亲被轿车后视镜刮擦摔倒，可此刻她脖子上分明残留着车祸现场才会出现的勒痕。
“小深，把窗帘拉开些。“母亲的声音让输液架微微震颤。阳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耳廓时，我分明看到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
青铜镜在背包里突然发烫，镜面隔着帆布布料在我后背烙下灼痛。走廊传来金属器械坠地的脆响，我转头瞬间瞥见玻璃窗上闪过一抹猩红裙角——那个倒影没有脸，发间别着与母亲同款的珍珠发卡。
“别看窗外。“母亲冰凉的手掌覆住我的眼睛，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正在缓慢溶解，银质戒圈像高温下的蜡油般垂坠，“去老宅地下室，黑色樟木箱最底层......“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我眼睁睁看着母亲锁骨处浮现细密的裂纹，那些纹路与青铜镜边缘的铜绿痕迹如出一辙。暗红雾气从她指缝溢出，在雪白被单上洇出大滩正在增殖的霉斑。
当我抱着铜镜冲进暴雨中的祖宅时，阁楼地板已经爬满血管状的凸起纹路。镜框锈迹像活物般蠕动，将斑驳铜绿蔓延到整面西墙。地下室入口处的符咒无风自燃，焦黑灰烬在空中拼出八个扭曲的字迹：以命易命，如露如电。
樟木箱里躺着半本残破的《鲁班经》，泛黄书页间夹着张1953年的黑白照片。穿红旗袍的女人站在青铜镜前微笑，她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正随着相纸褪色缓缓流动——那分明是此刻别在母亲鬓角的发卡。
铜镜突然发出蜂鸣，镜中世界开始剧烈震荡。我看到红衣女子倒悬在镜像祖宅的房梁上，无数暗红丝线从她裙摆垂下，另一端连接着病床上昏迷的母亲。当她转过脸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喉间迸出惨叫——那张被长发遮蔽的面孔，正是年轻时的母亲。
暴雨砸在瓦片上的声响突然消失。镜面泛起涟漪，红衣女子的手指穿透现实维度，沾着铁锈味的指尖轻轻点在我眉心：“你以为修正的是命运？我们不过是在交换死亡的方式。“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家族群弹出三叔的语音消息。点开瞬间，苍老的哭腔混着电流杂音炸响：“你妈当年根本不是意外流产！她怀的双胞胎妹妹被......“
铜镜毫无征兆地炸裂，锋利的青铜碎片在空中凝成十二面环绕我的棱镜。每个镜面都映出截然不同的场景：母亲在ICU停止呼吸、红衣女子在阁楼上吊、我抱着两具棺材跪在暴雨里。所有画面中央，都悬浮着那枚沾血的珍珠发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