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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满地青铜碎片中，看着十二面棱镜里的母亲以不同方式死去。暴雨从天花板的裂缝倾泻而下，却在触及棱镜的瞬间凝结成猩红色的冰棱。红衣女子在每块镜面里同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擦耳膜：“你每救她一次，就会杀死我一次。“
手机突然迸出刺眼蓝光，三叔那条没播放完的语音自动续接：“......被献祭给镜灵当宿主！“沙沙的杂音里混着婴儿啼哭，二十年前的雨夜在此刻与现世重叠。
棱镜突然全部转向母亲病房的方向。我看到六岁时的自己正在病床前吃橘子，果肉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青铜丝线。年幼的我浑然不觉地将橘瓣塞进嘴里，那些丝线立刻顺着食道爬满全身。
“住手！“我抓起《鲁班经》砸向棱镜，残页在空中燃烧成青色火焰。火焰触及的镜面开始融化，红衣女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的珍珠发卡突然爆开，无数记忆晶片像弹片般嵌入我的太阳穴。
1947年的祖宅在记忆中浮现。穿红旗袍的女人抱着双胞胎女婴跪在铜镜前，镜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当女人哭着将其中一个婴儿推进镜面时，我认出了她耳垂上晃动的珍珠——正是母亲藏在首饰盒最底层的那对。
现实中的铜镜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在我面前拼凑成残缺的镜面。倒影里的我左眼变成琥珀色，右臂爬满青铜纹路。红衣女子从镜中探出半截身子，腐烂的指尖捏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林浅，与林深同时降生的双胞胎妹妹。
“你享受了二十八年独生子的宠爱。“她的声带里传出金属摩擦声，“代价是我被囚禁在镜像里，每天重复死亡的瞬间。“随着这句话，我看到无数个林浅在镜中世界被车撞飞、被钢筋贯穿、从高楼坠落，珍珠发卡在每段死亡影像中都熠熠生辉。
母亲剧烈的咳嗽声突然穿透时空传来。我转头望向棱镜，发现她脖颈的淤青已经蔓延成树根状的青铜脉络。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变成了某种生物，显示屏伸出肉须缠绕着母亲的喉咙，将她的惨叫转化成诡异的正弦波。
红衣女子趁机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浮现出与母亲相同的指纹：“现在轮到你了，哥哥。“青铜纹路从接触处疯狂增殖，我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正在脊椎里生长。镜面倒影中的自己开始扭曲，左手指甲变成锋利的镜面碎片。
《鲁班经》残页突然无风自动，燃烧的青火中浮现出祖父的笔迹：「双生子献祭，需以血锈破局」。我猛地咬破舌尖，含着鲜血的拳头砸向镜面。青铜碎片扎进血肉的瞬间，时空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所有棱镜都映出同一个画面：2023年的产房，母亲偷偷将珍珠发卡塞进死胎手中。当护士抱着我说“是个健康的男孩“时，镜面角落闪过红衣女子抱着婴儿冷笑的身影。
暴雨声重新涌入耳膜时，我发现自己站在ICU病房。母亲身上的医疗管变成青铜锁链，红衣女子正俯身亲吻她额头的裂纹。当她们同时转头望向我时，我看到了两双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睛。
“你终于明白了。“两个声音重叠着响起，“我们从来都是三位一体。“
心电监护仪的肉须突然刺穿我的左眼。在剧痛袭来的瞬间，我透过右眼看到世界真相——所有人类都拖着细若游丝的镜面倒影，而城市天际线外，巨大的青铜镜框正缓缓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