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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一块厚重的幕布，裹着沉闷的雷声沉甸甸地坠在秦婉言绣着兰草的袖口，她将鹅黄丝绦缠在指间，那细腻柔软的触感如同情人的低语，轻轻摩挲着。
铜雀漆片安静地躺在妆奁暗格里，硌着她的掌心，触感坚硬而冰冷。
那日账房先生佝偻着背递来密信时，窗棂外莲花池的倒影如一幅灵动的水墨画，正巧映在鎏金铜镜上，镜面反射出的光影闪烁不定。
秦婉言想起，自那之后，她便暗中安排心腹之人四处打听调查。
然而，调查之路困难重重。
派去林府附近打探消息的人，刚到林府周边就被林府的家丁盯上，几次试图接近林府的下人套取信息，都被林府严密的守卫阻拦在外，无功而返。
秦婉言得知后，心生一计。
她让人准备了一些精美的点心和小饰品，以将军府的名义送给林府周边的商户。
通过与这些商户的交流，她了解到林府有个爱吃点心的小丫鬟经常来附近店铺买吃食。
于是，秦婉言安排心腹带着点心去和这个小丫鬟结识，慢慢与她熟络起来，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林若棠购买铜器的风声。
这些风声成为了她在醉仙楼对峙时提及林若棠私购铜器的重要背景依据，让她在对峙中提及此事时更有底气。
还有人去城西铜匠铺调查，铜匠铺老板十分谨慎，对来人的询问一概否认，甚至在得知有人打听铜器交易的事情后，关闭店铺消失了几日，让调查陷入僵局。
秦婉言没有慌乱，她通过多方打听，得知铜匠铺老板喜爱字画，尤其对一幅名家真迹梦寐以求。
秦婉言便设法找到了这幅字画的仿制品，让心腹拿着它去与铜匠铺老板结交。
老板看到字画后心动不已，秦婉言的心腹趁机提出想了解一些之前铜器交易的细节，就将字画送给他。
老板为了得到字画，最终说出了林府购买鎏金铜器的关键信息。
在醉仙楼对峙时，秦婉言拿出铜钉揭露真相，而这铜钉的来源以及背后的铜器交易细节，正是通过从铜匠铺老板处获取的信息串联起来的，使得整个证据链条更加完整和有说服力。
另外，安排留意当铺和库房动静的人，也遭遇了各种阻碍。
当铺老板忌惮林府的势力，不敢透露半点信息，而库房守卫森严，调查之人根本无法靠近。
秦婉言思索之后，决定利用当铺和库房的利益关系。
她让人散布消息，说有一批珍贵的货物要典当，但必须找一个信誉良好且没有后台威胁的当铺。
当铺老板听闻后，为了这笔大生意，权衡再三，最终向秦婉言的心腹透露了与林府相关的交易记录。
对于库房，秦婉言得知库房守卫每天都会去附近的酒馆喝酒放松，她便安排人在酒馆与守卫结识，灌醉他们后，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一些库房的情况。
这些交易记录和库房情况成为了她在醉仙楼揭露李嬷嬷贪污等罪行的有力支撑，让她在对峙时能够精准地指出李嬷嬷的不当行为。
正是凭借着这些智慧和策略，秦婉言渐渐掌握了许多关键线索。
“明日去醉仙楼。“她突然开口，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秋菊正用银剪拨弄烛芯的手猛地一颤，那细微的动作仿佛触动了空气的琴弦，火苗在琉璃灯罩里炸开细碎金光，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听说林小姐最爱那里的桂花乳酥。“
三日后申时，醉仙楼二层的竹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那声音如同轻柔的乐章。
秦婉言捻着青瓷茶盏，指尖感受到茶盏的温润，看浮沫在碧色茶汤里聚成莲花状，那碧绿的茶汤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翡翠般莹润。
楼下传来环佩叮当声，清脆悦耳，如同一串灵动的音符。
她故意将茶盏碰倒在案几边沿，澄黄茶汤顺着红木纹路潺潺淌下，那温暖的茶汤触碰皮肤，带着微微的热度，淌到林若棠的藕荷色裙裾上。
“林姐姐当心。“秦婉言攥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指尖沾着方才从秋菊荷包里取出的松烟墨，那墨的细腻质感在指尖萦绕。“这茶渍最喜攀附蜀锦，倒像是...“她轻笑一声，将帕子叠成莲花状，动作轻盈优雅。“倒像是前日春杏裙角沾的礞石粉。“
林若棠的翡翠耳坠在颈侧晃出冷光，那冷冽的光芒如同冬日的寒霜。
她捏着帕角擦拭污渍的动作突然僵住，空气中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秦婉言垂眸望着对方腕间新换的赤金镶玉镯——与三日前赏花宴上被铜锈蚀坏的那对，分明是同一块玉料雕琢而成。
那温润的玉石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听闻姐姐最爱在铜器上鎏金？“秦婉言从袖中摸出个锦囊，手指触碰到锦囊的柔软布料，倒出几粒沾着青苔的铜钉。“前日工匠修缮梅瓶时，倒是在池底寻着些有趣物件。“铜钉表面的鎏金层斑驳脱落，露出内里泛着绿锈的铜胎，那粗糙的质感和刺鼻的锈味扑面而来，分明是被人用礞石粉反复浸泡过的痕迹。
此时，秦婉言脑海中浮现出从铜匠铺老板处得知的林府购买鎏金铜器的详细过程，这让她更加坚定地揭露真相。
窗外惊雷乍起，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林若棠鬓边的珍珠步摇撞在茶盏上发出脆响，那清脆的声响在雷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尖锐。
秦婉言抚过铜钉裂痕的指尖突然顿住，她看见对方藏在茶桌下的手正死死绞着帕子，蜀锦上绣着的并蒂莲被绞得扭曲变形——那针脚与春杏荷包内衬的绣纹如出一辙。
“姐姐可知这铜钉原本该在何处？“秦婉言将铜钉在青瓷盘里摆成梅花状，动作娴熟而从容。“父亲书房那架紫檀屏风的榫卯，用的正是这批铜钉。“她突然倾身靠近，嗅到林若棠衣襟间若有似无的沉水香——与那日兄长锦袍沾染的味道一模一样，那淡淡的香气仿佛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林若棠猛地站起身，茶盏翻倒时溅湿了秦婉言袖口的兰草刺绣，那冰凉的茶水让袖口的布料变得湿漉漉的。
秋菊突然从屏风后转出来，捧着个红木匣子脆声道：“小姐，大少爷院里的小厮送来这个，说是前日您要的旧账簿。“秦婉言想起，之前她就是通过这个小厮，得知了旧账簿的存在，并安排他取来。
而这旧账簿与她从当铺和库房调查来的信息相互印证，成为她揭露真相的重要证据。
秦婉言用染着丹蔻的指甲挑开匣锁，那清脆的开锁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泛黄的账页间飘落半片鎏金铜箔，那铜箔在空气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林若棠的瞳孔骤然紧缩——那铜箔边缘的缠枝纹，正与她腕间玉镯内壁的暗纹严丝合缝。
“上月十五，城西铜匠铺...“秦婉言指尖划过账册某处，声音轻得像在吟诗，那纸张的沙沙声仿佛是岁月的低语。“五十两白银购鎏金铜器三件，经手人写着林府...“她忽然轻笑出声，“可林尚书最恨商贾之事，怎会容许掌上明珠私购铜器？“
惊雷劈开浓云，雨滴砸在瓦当上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盖不住林若棠紊乱的呼吸声，那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是她内心慌乱的写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