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长河

第7章 异军突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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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项梁、项羽这一支义军。

项梁是下相人,楚国名将项燕之子,其家世代为楚将,因被封于项地,故姓项氏。秦始皇二十三年,秦将王翦率军六十万讨伐楚国,一举攻进楚国都城寿春,俘虏了楚王负刍,项燕战死。

项羽是项梁兄长之子,名籍,字羽。

项籍年少时,先读书,不成功;又学剑术,又不成功。梁项发怒了!项籍说:“读书,足以记姓名就行了;学剑术,只可敌一人,不足以学;要学就学敌万人之术。”项梁认为项籍有大志,乃教他兵法,项籍大喜,不料,刚略知其意,又不肯学了。

项梁曾因连坐被栎阳县逮捕,关进狱中,便托好友——蕲县狱掾曹咎写了一封信带给栎阳狱吏司马欣,官司才得以了结。

项梁后来因事杀了人,就与项籍避仇于吴中。吴中贤士大夫的才能都在项梁之下。每当有大的徭役及丧事,项梁常常主持办理,暗中以兵法行事,约束、指挥宾客、子弟,是以众人都知道他的才能。秦始皇巡游会稽,渡钱塘江,项梁与项籍就在人群中观望。项籍说:“他可取而代之!”项梁赶紧捂住其口,悄声说:“别乱说,小心灭族!”从此知道项籍是个奇人。

项籍长大后,身长八尺二寸,力能举鼎,才气过人,吴中子弟都忌惮他。

会稽郡守殷通素来欣赏项梁。秦二世元年七月陈胜起兵后,九月,殷通召项梁商议应变之策。殷通说:“方今江西(长江下游北岸、淮河以南的地区)皆已反秦,这正是天亡秦朝之时。我听说‘先发制人,后发为人所制’,我想发兵,以响应陈涉,使公与桓楚为将。”此时桓楚逃亡在大泽中。项梁道:“桓楚逃亡了,众人皆不知其所在,只有项籍知道。”项梁于是起身出去,让项籍持剑在外面待命。项梁重新进来,和殷通坐下后,说:“请召项籍,使他奉命去召桓楚。”殷通说:“好。”项梁召项籍进来,过了片刻,项梁以目示意他,说:“可以行动了!”项籍突然拔剑斩下殷通之首。

风云变幻,人心叵测,殷通哪里料到他平时提携的项梁叔侄会对他突下杀手!项梁杀殷通,主要是为夺取会稽郡的军政大权。

项梁提着殷通首级,佩带上会稽郡守印绶,走出府门。殷通侍卫见状大惊,开始骚乱起来!此时若不能镇住众人,众人必将一哄而散,那事情就黄了。项籍下手更不留情,他力大剑沉,一转眼的功夫就斩杀了近百人,府中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伏在地上,不敢起来。项梁于是召集旧时熟知的倚仗权势的官吏,告知他们自己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举兵反秦,于是发动吴中兵。遣人收编郡中各县人马,得到精兵八千人。项梁部署吴中豪杰为校尉、军候、司马。有一人未得到官,跑去向项梁申诉。项梁说:“前些时候,举办某人丧事,使公主办某事,公不能办,因此不任用公。”众人都服了。项梁自封为会稽守,项籍为裨将,率兵巡行郡下各县。项籍时年二十四岁。

再说田儋这支义军。

田儋,狄县人,故齐王田氏一族。他的堂弟田荣,田荣之弟田横,皆是当地豪杰,宗族势力很大,能招揽贤士。

陈王使周市巡行魏地,周市向北到达狄县之后,狄县以城坚守,一时攻不下来。田儋也决定起义。他假装缚了一个家奴,在一众少年的簇拥下,来到县衙拜见狄令,说要杀了家奴。根据秦律,主人杀家奴必须先报官,官府同意之后才能杀。狄令以为是真的,故不防备,田儋因此杀了狄令,然后召集县中豪杰子弟,说:“诸侯皆反秦自立,齐,本是周朝封建的国家;儋,田氏之后,应该称王。”于是田儋自立为齐王,发兵反攻周市,周市就撤军了。田儋趁机率兵向东平定齐地,整个齐地尽为田儋所有。

在秦朝没有崩溃之前,天下义军的共同目标就是推翻暴秦;当秦朝被推翻后,这个共同目标就消失了,个人目标就出现了。此时天下已成一盘散沙,因为维系社会秩序的经纬断了,在没有建立起新的社会秩序之前,天下人心都是乱的,没有归属。因此,如果起义军上层不能有效节制各路诸侯,那各自称王的现象就会此起彼伏。而此时的楚军内部正是这种现状。

韩广原本是秦朝上谷郡的吏卒。蒯通献计于赵王武臣,以礼迎降范阳令徐公,燕、赵一带的豪杰向风慕义,归降三十余城,韩广就是在此时归降武臣的。

韩广奉赵王之命北略燕地,燕国贵人、豪杰都劝他自立为王,说:“楚、赵皆已立王。燕地虽小,也是万乘之国,望将军自立为燕王。”韩广道:“广母尚在赵地,不可。”燕人道:“赵王方今西忧秦国,南忧楚国,其力不能禁我。何况以楚之强,尚且不敢加害赵王将相的家属,如今赵王怎敢独自加害将军的家属呢?”韩广以为然,于是自立为燕王。过了数月,武臣就派人将韩广母亲及家人全部送归燕地。

由此可见,感化得来的城池远不如打下来的可靠。

赵王与张耳、陈余向北略地至燕地边界。赵王乘隙出去溜达,却被燕军捉了去。燕将将他拘押起来,以为人质,要分赵王一半的土地,才肯放他回去。张耳、陈余派使者前去商量,燕将动辄杀之,坚持要求分地。张耳、陈余深感忧虑。有一个厮养卒对同舍说:“我能为张、陈二公去游说燕王,将赵王载在车上一起回来。”厮养卒,就是负责砍柴做饭的杂役。同舍都笑道:“使者前往十余辈,都被杀了,你怎能得到赵王?”张耳、陈余得知后,自然是求之不得,一番叮嘱之后,厮养卒便驾着马车前往燕军营垒。

燕将看见他了。厮养卒问:“知道臣来干什么吗?”

燕将道:“想要得到你们的赵王。”

厮养卒问:“君可知张耳、陈余是何等样人?”

燕将道:“贤士。”

厮养卒问:“他们的志向是什么?”

燕将道:“想要救回他们的赵王。”

厮养卒笑道:“君不知两人的想法。武臣、张耳、陈余,杖马扬鞭轻取赵地数十城,都想各自南面称王,岂想当一辈子卿相呢?但臣与主岂可同日称王呢!看到赵地局势初定,就暂以长少次序先立武臣为王,以控制赵地民心。如今赵地已服,两人也想分赵地而王,只是时机不可。现在君等囚执赵王,两人名为求赵王,实际是想燕军将其杀了,他们两人分赵自立。以一个赵国就能攻下燕国,何况还有两位贤王左提右挈,届时将以问罪诛杀赵王的理由出兵讨伐燕国,灭掉燕国轻而易举!”燕将认为他说得对,于是就放了赵王。厮养卒驾车载着赵王一起回去了。

辩士善为长短之说,对他有利,就大加称赞;对他不利,就大加贬损,以别人所畏惧的事去威肋别人所利好的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一池清水搅浑,以此迷惑别人。如果被游说者明辨是非,善抓要害,见一知著,又岂能被说迷惑?张耳、陈余既欲借燕军之手杀赵王,然后分赵地而王,那又何必去求赵王?此其一也。此前张耳、陈余遣使十余辈赴燕营求赵王,其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此其二也。赵王现在燕营,国中无主,何来二贤王左提右挈之说?此其三也。当然,那时候有文化的人很少,一个在军营中砍柴做饭的人能有此巧思,成功说服燕将,救回赵王,也是人中精英了。

周市从狄县撤回魏地后,欲立宁陵君魏咎为魏王。魏咎是魏国公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叫魏豹,秦灭魏后,兄弟二人都被废为庶人。陈胜在陈县称王后,魏咎就前去投靠了陈王,故一直留在陈县,不能到魏地。魏地豪杰想立周市为王,周市此人很有操守,推辞道:“天下黑暗动荡,忠臣才得以显现。如今天下共同叛秦,按道理应当立魏王之后方可。”诸侯坚持要立周市,齐国、赵国也各自发车五十乘以贺周市,周市坚持不接受。周市遣使者去陈县迎接魏咎,使者来回跑了五次,陈王才肯放魏咎。于是,魏咎被立为魏王,周市为相国。

沛公于十月退守丰邑后,秦泗川监平率兵包围了丰邑。秦朝以十月为岁首,故十月便是秦二世二年了。《史记》称人常省其姓,只称其名,如泗川监平,泗川监是官职,平是名,不知其姓。秦军围城二日,沛公率兵出城迎战,大破泗川监军。然后令雍齿守丰邑。

丰邑有一批将士投了沛公,他们是王吸、薛欧、周昌、周苛、唐厉、周聚、陈遫、陈仓、革赤、毛泽、朱濞、冯无择等。周昌、周苛两兄弟本是泗水卒史,沛公以周昌为掌旗官,周苛为宾客。

十一月,沛公引兵到了薛郡,击败秦泗川郡守壮。壮败走至戚县,被沛公左司马得诛杀。

薛郡有一批将士投了沛公,他们是丁复、郭蒙、陈武、戎赐、陈胥、华寄、秦同等。然后沛公回军亢父,再到方与。

再说周文大军在戏亭被章邯击败之后,就撤出了函谷关,屯于曹阳亭。过了两个多月,章邯进兵曹阳亭,再次将他打败。周文败走渑池。过了十余日,章邯又发起进攻,大破周文。周文人马损失惨重,溃不成军,自知无颜面见陈王,于是拔剑自刭了,其麾下人马也就投降章邯了。周文自七月率兵叩关攻秦至覆灭,仅仅四个月。

此时秦朝堪称名将者也就只有章邯了,至于王离、李由等辈,皆不足道。

吴广大军久攻荥阳不下,周文兵败的消息传来,将军田臧等人秘密谋划说:“周章大军已破,秦兵早晚将至,我军围荥阳不能攻取,秦军一到,必然大败。不如留下少量的人马围困荥阳,调集所有精兵迎击秦军。如今假王骄傲,不知用兵权谋,不可与之计议,若不将他诛杀,恐怕事情要败。”于是几人假造陈王之令杀了吴广,将其首级献于陈王。陈王遣使拜田臧为上将军,赐给张楚令尹印绶。令尹是楚国官职,相当于宰相,掌握军政大权。田臧乃使将军李归等围困荥阳城,他亲率精兵西进,与章邯大军会战于敖仓,结果被章邯打得大败,田臧战死。

章邯乘胜进兵荥阳,在荥阳城下击败李归,李归被杀。从此,荥阳围解。

荥阳在今河南郑州以西,地处中原腹心,战略位置尤为突出。秦楚甫一交兵,就在这里纠缠不休,它注定要在以后的楚汉争雄中留下惊心动魄的一页。

当初陈胜、吴广举义,计谋多出于陈胜,而执行多是吴广,如首刃县尉、鱼腹藏书、丛祠狐鸣,多是吴广之力。自陈胜称王于陈县,乘轺建节,南面称孤,吴广便成了一个多余的王。陈王更是以为秦朝灭亡只在旦夕,天下唾手可得,于是骄纵享乐,听信谗言,诛杀功臣葛婴等,使得武臣、张耳、陈余脱离张楚而自立。田臧矫王令诛杀吴广,并献首级于陈胜,陈胜非但没有问罪田臧,反而赐他以上将印绶,可见田臧诛杀吴广,得到了陈胜默许。葛婴立襄强而被诛,田臧杀吴广而受赏,陈王之妒明矣。至于是重兵围攻荥阳,还是率主力西进以迎击章邯,两种战术其实并无优劣之分,事实也证明结果是一样的。此时的楚兵败在战斗力低下,而非战术不明。至于田臧说“假王骄”云云,恐多为杜撰。夫秦未灭而先诛元勋,事未成而早弃患难,以此观来,陈王覆灭为期不远矣。

阳城人邓说(音悦)率兵居郯县,章邯遣别将其击破,邓说兵马散走于陈县;铚人伍逢率兵居于许县,也被章邯击败,兵马也散走于陈县。陈王杀了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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