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长河

第8章 异军突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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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身为左丞相,见楚兵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心中暗自焦急!数次欲乘隙劝谏二世,都不蒙二世允许。

这一天,二世突然责问李斯,说:“我有个个人看法,是从韩非子那里听来的。说‘尧帝拥有天下,殿堂仅高三尺,柞木椽子不加砍削,茅草屋顶不加修剪,虽宿于客舍也不至于如此辛苦。他冬穿鹿裘,夏穿葛衣;稷、粟为饭,藜、藿作羹。盛饭用土簋,盛羹用土铏,就是门监的待遇也不至于如此简陋。大禹开凿龙门,疏通大夏,疏通多条河流,修筑多道堤防于弯处,使黄河之水都流入大海,而他为此大腿无毳、小腿无毛,手足长满老茧,面目晒得黧黑,因此累死于外,葬于会稽山上,就算是奴隶劳作也不会超过此。’既然身为天子,贵有天下,难道是想苦形劳神,身处客舍之宿,口食监门之食,手持奴隶之作吗?这是不肖之人所勉励的,非贤者所追求的。那些贤人拥有天下,专以天下自适而已,这就是贵在拥有天下的原因。所谓贤人,必能安定天下而治理万民,如今自身尚不能得到好处,又岂能治理天下呢!所以我希望能无限满足自己的爱好和欲望,长久拥有天下而没有妨害,该怎么办?”李斯的儿子李由为三川守,兼守荥阳,吴广等人向西略地,围困荥阳,李由不能攻破。直到章邯率兵击败田臧、李归后,才解了荥阳之围。于是秦廷遣使前往三川郡调查战争失利的相关人和事。二世这段话实则是责问李斯身居三公之位,如何令盗贼猖狂如此。

李斯听后很害怕,但又舍不得高官厚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阿从二世心意,欲求其宽容,上书奏道:

“贤明的君主,必然能完满掌握为君之道而对下行使督责之术。通过督责,则臣下不敢不竭能以顺从其主。主臣名分确立,上下尊卑明确,则天下贤人与不肖之人莫敢不尽心尽职以顺从其君。所以只有君主制天下而不受天下所制。能够享尽极度的快乐,乃是贤明的君主。皇上不可不察!

“所以申不害说‘拥有天下而不放纵,称之为以天下为桎梏。’没有其他原因,就是不能督责!而考虑以自身为天下之民劳苦,像尧、舜一样,故谓之‘桎梏’。不能学习申、韩高明之术,实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而空自苦形劳神,以自身顺从百姓,则是黔首的徒役,并非畜养天下之人,哪里值得崇尚!以人顺从自己,则己贵而人贱;以己顺从人,则己贱而人贵,所以顺从人者贱,而人所顺从者贵,自古及今,无不如此。古人所以尊重贤者,是因为贤者尊贵;所以厌恶不肖者,是因为不肖者卑贱。而尧、舜以自身顺从天下,后人沿袭尊重他们,也就失去尊贤之心了,可以说是大错!称之为‘桎梏’,不是很合适吗?这就是不能督责的过失。

“所以韩非子说‘慈母有败家子而严厉之家没有强悍不训之奴仆。’为何?就是能施加惩罚的必然结果。故商君之法:弃灰于道者处以黥刑。弃灰,是轻罪;而加刑,是重罚。那只有明主才能够苛刻督责轻罪。罪轻尚且督责深刻,何况犯了重罪呢?故民不敢犯。因此韩非子说‘寻常布帛,庸人不弃;百镒黄金,盗跖不取。”并非庸人心切,寻常布帛价值高,而盗跖欲望浅;也不是因为盗跖之举轻视百镒之金,是因为取金就会随手加刑,则盗跖不取百镒之金;拾布未必惩罚,则庸人不弃寻常布帛。因此城高五丈,善于腾跃的楼季也不敢轻易攀登;泰山之高百仞,而跛脚的母羊却能行于山巅。难道是楼季难越五丈之限,而跛足母羊易涉百仞之高?非也!是因为峻峭和平堑的形势不同。明主圣王之所以能久处尊位,长执威权,而独揽天下之利,并非有不同的办法,只是能乾纲独断而仔细督责,有罪必须深刻惩罚,所以天下人不敢犯法。如今不致力于天下人所以不敢犯法,而效法慈母出败子,也是不能明察圣人之说。人主不能实行圣人督责之术,就已经废止权柄;为何还要为天下人所役使?可不悲哀吗?

“何况节俭仁义之人立于朝廷,恣肆之乐就停止了;劝谏议论之臣伺候身侧,放荡之思就压制了;烈士死节之行显扬于世,声色娱乐就废止了。所以明主能将此三者排斥在外,而独操主术以制约听从之臣,实行严明的法令,故能身尊而权大。凡是贤主,必将能违背世情,磨砺世俗,废止所厌恶的,树立所喜欢的,故而生则地位高、权势大,死则有贤明谥号。明君独断专行,因此权力不在臣下。然后能灭仁义之道,掩塞游说之口,困住烈士之行,闭目塞听,朝内只有主上聪明。所以外不被仁义烈士之行所倾轧,内不被谏说忿争之辩所压倒,故能明显独行放纵之心,而无人敢违逆。如此,然后可谓能明晓申、韩之术,遵行商君之法。法治实行、主术了解而天下大乱的,未听说过。故曰‘王道简约而易掌握’,只有明主能够践行。如此则称为督责实在则臣无邪念,臣无邪念则天下安宁,天下安宁则君主尊严,君主尊严则督责必然,督责必然则所求必得,所求必得则国家富强,国家富强则君主富饶安乐。所以督责之术设立,所有想法都能实现。群臣百姓补救过失来还不及,哪还敢图谋作乱啊!如此则王道齐备,可谓能明晓君臣之术了。虽然申、韩复生,不能超过。”

奏章递上后,二世大悦!于是督察责罚更加严苛,向百姓收税苛刻的为良吏,杀人多的为忠臣。路上行人一半都是犯人,死人每日堆积于市中,百姓更加惶恐,想着谋反!二世却说:“如此则可谓能督责了。”

李良平定常山后,回报赵王,赵王复使李良进攻太原。李良率军抵达石邑时,秦兵守在井陉,无法前进。秦将伪造秦二世书信,遣人带给李良,书信故意不封,意在使其君臣都能看到。信中说:“李良曾侍奉我,得以显贵。果真能反赵归秦,就赦免李良之罪,使李良显贵。”

李良拿着书,心中怀疑,未敢相信。于是率兵回邯郸,请赵王补充兵力。还未到邯郸,途中遇上赵王姐姐外出饮宴归来,随从有一百余骑。李良望见后,以为是赵王,连忙伏于道旁。赵王姐姐饮醉了,不知他是将军,就让随从还礼李良。李良素来尊贵,起身之后,当着随从将士的面,非常羞愧。从官中有一人道:“天下畔秦,能者先立为王。何况赵王素来在将军之下,如今一介女子竟然不为将军下车,请允许末将追上去杀了她。”李良本就犹豫不决,因此大怒,遣人追杀赵王姐姐于道中,率兵突袭邯郸。邯郸城内还不知道李良已经叛变,未作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武臣、邵骚被杀。赵人多为张耳、陈余耳目,两人提前得到消息,因此逃过掩杀。

武臣自二世元年八月自立为王,至此刚满四月。

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以改变。李良回邯郸前,不知会在途中遇上武臣姐姐;武臣姐姐外出饮宴,也不知道会在途中丧命;武臣更不知道李良会因此事叛变,各种误会、偶然撞到了一起,于是生出一场兵变。

陈王初立时,陵县人秦嘉、铚县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县人丁疾等都起兵了,将东海郡守庆围于郯县。陈王听说后,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督郯下军。哪知秦嘉不听陈王之命,自立为大司马,厌恶隶属于武平君,他告诉军吏道:“武平君年少,不知战事,不要听他的。”于是假托陈王之命杀了武平君畔。

这几支起义军规模虽小,却也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后面还要说到。

章邯既破邓锐、伍徐,兵锋直指陈县。只要端了陈胜老巢,其余义军就是一盘散沙了。二世也是这样想的,更遣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前来辅助章邯。

陈王把楚军将领都派出去攻城掠地了,陈县防守薄弱,没有名将镇守,很快就被秦兵击败,上柱国蔡赐战死。陈王逃往驻扎陈县以西的张贺军中。

章邯又进攻张贺,陈王亲临一线督战。然而,张贺也不是章邯的对手,兵败身死。

十二月,陈王逃往汝阴县,回到下城父时,被其马夫庄贾杀害。庄贾随之降秦。

章邯攻下陈县后继续东进,另遣他将镇守陈县。

陈王的近侍将军吕臣组织了一支义军,士卒皆以青布缠头,名叫“苍头军”。他们从新阳出兵,一举攻克陈县,杀了庄贾,重新以陈县为都城。吕臣将陈王葬于砀山县,谥号曰“隐王”。

陈胜自七月起兵到国破身死,仅仅六个月时间,可悲可叹!在秦朝以前,皆实行封建制,所谓封建,即“封邦建国”之意。秦灭六国之后,实施郡县制,天下权力、庶物尽归于皇帝一人。陈胜、吴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支农民起义军。当初,若不是他们首倡义事,对抗秦朝,天下人苦秦不知要到几时。然而,陈胜为人气量狭小,智术短浅,听信谗言,猜忌诸将,初获成功便耽于享乐,更兼杀吴叔、诛故旧,轻未亡之秦,寒诸侯之心,最终众叛亲离,其败必也!不唯陈王,古今草莽枭雄亦多如此。

当初,陈王到陈县时,令铚县人宋留率兵平定南阳,进入武关。宋留夺取南阳后,听说陈王已死,担心自己孤军深入,后继无援,于是放弃了南阳,南阳重新被秦兵占领。宋留不能进入武关,于是率军向东撤退,准备向起义军大本营——陈县靠近。但他到达今天驻马店市新蔡县时,却遇上大量秦兵,宋留进退无路,遂率部降秦。秦将将宋留押送至咸阳,交由二世发落。二世恨不得食义军之肉,寝义军之皮,哪会容他活命?遂将宋留处以“车裂”之刑,当众五马分尸。

魏相周市率兵略地至丰邑、沛县,使人对雍齿说:“丰邑,本是旧时梁国迁徙之地。如今魏地已定数十城,你若以城降魏,魏王封你为侯,镇守丰邑;如果不降,城破之后,鸡犬不留。”雍齿本是沛县豪族,曾与沛公有过过节,本就不想归属沛公,等到周市招降,遂背叛沛公,反而为魏国镇守丰邑。在此之前,方与县也反了。沛公引兵来攻丰邑,却一时攻不下来,自己又生病了,于是只好回到沛县。沛公对雍齿与丰邑子弟背叛自己伤心愤恨不已!

张耳、陈余逃出之后,收拾散兵,又聚集起数万人。李良来攻陈余,却被陈余打败,李良就投降了章邯。

有人劝张耳、陈余道:“二君寄居他乡,而欲依附赵地称王,实在难以独立;不如立赵国之后,以情谊辅佐,可建大功。”两人觉得有理,于是找到赵国宗室后裔赵歇。二世二年春正月,张耳、陈余立赵歇为王,居于信都。

对于李良的身份,司马迁、班固均未交代,只知道他出身高贵,在秦廷当过官,侍奉过二世。二世即位数月,陈、吴就起义了,李良应该是在此间投降起义军的。

东阳宁君、秦嘉等人听说陈王兵败后,遂立了景驹为楚王,引兵抵达方与,欲击秦军于定陶城下。秦嘉遣公孙庆出使齐国,想与齐王田儋共同进兵。田儋道:“听说陈王战败,不知生死,楚国为何不请示我而立新王?”公孙庆道:“齐国不请示楚国而立王,楚国为何要请示齐国才立王呢!何况楚国首先举事,应当号令于天下。”田儋大怒,立即将公孙庆诛杀了。

秦军左、右校尉重新攻占了陈县。吕臣败走后,又收拾人马,准备再战,此时,刚好遇上了在鄱阳为盗的黥布,于是两人合兵一处,复攻秦军左、右校尉,在青波将其击败,再度将陈县作为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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