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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按向剑鼎的动作随意得像在抚摸田埂边的老黄牛,可当掌心距离饕餮纹还有三寸时,三十六尊剑鼎同时发出龙吟。
“且慢!“
景云帆广袖翻卷,一道剑气截断白子轩与剑鼎的连接。
少年收手时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最近的三盏青铜灯,燃烧的鲸油在青砖上泼出狰狞的鬼脸。
这位向来从容的二代弟子此刻面色凝重,他分明看见饕餮纹在少年掌下睁开了第三只眼。
“剑阁试炼岂容儿戏。“景云帆拂袖重开剑鼎禁制,目光扫过白子轩腰间看似普通的佩剑,“你且退后七步,静心凝神半柱香。“
白子轩倚着石栏轻笑,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剑鞘龙尾。
洗剑潭水面倒映着他被夕照拉长的影子,那影子手中分明提着柄三丈长的光剑。
当钟声第七次回荡在山谷,他终于慢悠悠抬手虚按剑鼎。
这次饕餮纹安静如常,唯有鼎口腾起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金光中浮现的剑形比沈婉清所现更加凝实,剑柄处盘踞的龙纹与白子轩剑鞘暗纹如出一辙。
七十二峰云海中沉睡的护山剑阵突然苏醒,万千剑气在霞光中织就金色罗网。
“天级剑心!又是天级剑心!“
人群沸腾如滚油滴水,几个世家子弟打翻了案上的灵茶。
赵启铭的朱砂笔在名册上晕开大团红云,他忽然觉得白子轩擦拭佩剑的模样,与后山禁地里那尊初代阁主雕像有着微妙的重合。
沈婉清在欢呼声中垂下眼帘,发间桃木簪突然迸裂细纹。
她假装整理鬓发,将簪子往青丝深处推了推。
再抬眼时,正撞见白子轩背对人群拾级而上的背影——少年抬手接住半片飘落的桃瓣,那花瓣在他掌心燃起幽蓝火焰,分明是妖气淬炼过的南疆蛊花。
暮色染红洛阳峰时,白子轩独自坐在崖边松枝上。
他解下佩剑横放膝头,剑鞘龙纹在月光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山风送来桃林深处的铃音,他却故意将剑穗甩得哗啦作响。
“白公子好生偏心。“沈婉清的声音混着桃香飘来,月白裙裾却停在十步开外的青石后,“白日里替我遮掩妖气,此刻倒舍得用剑气惊走山雀。“
少年屈指弹碎掌中冰晶,那是沈婉清说话时悄悄缠上他袖口的妖术。
潭水倒映着他突然凌厉的眉目:“姑娘既知剑阁镇着千年蛟骨,就该明白在洗剑潭催动妖力有多危险。“
一片桃瓣落进深潭,惊散了水中的剑影。
沈婉清腕间银铃轻响,铃舌上的镇妖符却在月光下黯然失色。
她正要开口,忽见白子轩剑鞘上的龙纹瞳孔闪过金芒,七十二峰云海深处传来锁链绷紧的铮鸣。
(接上文)
暮色中的洛阳峰浸在青紫色烟霭里,白子轩靴尖悬在崖畔外三寸,松枝随着山风起伏发出细碎呻吟。
他故意将剑穗甩得猎猎作响,惊起归巢的夜枭扑棱棱掠过沈婉清发间桃木簪。
“白公子好生偏心。“少女足尖点过青石的脆响混着银铃轻颤,月白裙裾却堪堪停在十步外的断碑前。
她随手折了枝野山桃把玩,花苞在指尖绽开的瞬间染上妖异的靛蓝色,“白日里替我遮掩妖气,此刻倒舍得用剑气惊走山雀。“
白子轩屈指弹碎掌中冰晶,那是沈婉清说话时悄悄缠上他袖口的妖术。
碎冰坠入深崖的微响里,剑鞘龙纹忽然泛起水波似的涟漪:“沈姑娘既知剑阁镇着千年蛟骨,就该明白在洗剑潭催动妖力...“
山风突然打着旋儿卷来桃瓣,沈婉清腕间银铃叮咚乱响。
她蹦跳着踩上歪脖子松树横枝,发间桃木簪迸出细不可察的裂响:“白公子说什么呢?
人家不过是从南疆...“
剑鸣骤起。
白子轩的剑鞘不知何时横在沈婉清喉前三寸,月光顺着龙纹游走,照亮少女骤然收缩的瞳孔。
崖底升腾的雾气在她裙摆凝成霜花,那些伪装成绣纹的青鳞在寒气中若隐若现。
“三百年前仙妖大战,剑阁寒潭镇着七条化神期妖蛟。“少年声音比潭底玄铁还冷,剑鞘却缓缓下移指向她心口,“姑娘身上沾着南疆桃胶味的妖气,可比洗剑潭的寒雾醒目多了。“
沈婉清足下松枝突然断裂。
她坠落时裙摆翻涌如月下浪花,却在触及崖底雾气的刹那化作纷飞桃瓣。
白子轩剑尖轻挑,勾住她腰间险些坠落的银铃,符咒金光在铃舌处烫出焦黑痕迹。
“为何不喊人来抓我?“重聚身形的少女缩在古松下,指尖深深抠进树皮。
褪色的红绸从木剑柄端垂落,缠着几缕断裂的银发,“你们人族修士见到妖族...“
“五百年前剑阁首徒为救妖狐叛出师门,两百年前苍溟剑主娶了鲛人公主。“白子轩突然甩剑入鞘,惊得沈婉清身后松针簌簌如雨,“我七岁握剑那日发过誓,剑锋所指,唯有悖逆天道者。“
沈婉清怔怔望着少年抛回来的银铃,铃铛内壁用朱砂画着的封妖咒正在缓慢剥落。
她突然提起裙摆赤足跑开,却在桃林边缘急刹转身,月白缎带缠着几片桃花瓣扑到白子轩鼻尖前。
“你...你真不揭发我?“她攥着衣带的指节发白,发间桃木簪裂痕里渗出琥珀色汁液。
白子轩突然轻笑出声,惊得潭中倒影晃碎满天星斗。
他屈指弹飞试图爬上靴面的蛊虫,那虫尸在青石上燃起幽蓝火焰:“沈姑娘可听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若死在求道路上,与死在妖精爪下有甚分别?“
沈婉清眼睛倏地亮起来,像南疆雨林里受惊的夜光蝶忽然撞见灯笼草。
她装作整理桃木簪别过脸去,簪头雕着的蛊虫却悄悄朝少年方向探头:“你们人族就爱说漂亮话,上次有个道士也说'众生平等',结果看见我的...“
话音戛然而止。
七十二峰云海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铮鸣,白子轩的佩剑突然自主出鞘三寸。
龙纹剑柄映出两人头顶的残月,那月轮边缘不知何时染上淡淡血晕。
沈婉清腕间银铃疯狂震颤,褪色红绸从木剑柄端蛇一般缠住她手腕。
“子时三刻的月光...“白子轩并指抹过剑脊,龙纹瞳孔闪过妖异的金芒,“沈姑娘最好记得,洗剑潭底那东西每逢月蚀都会...“
他突然收声,因为沈婉清正踮着脚将桃枝插回他剑鞘旁的石缝。
少女指尖残留的妖力催得花苞怒放,每片花瓣都凝着南疆特有的星砂,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银河碎屑。
“白公子。“她退到三丈外的老槐树下,裙摆拂过树根时唤醒沉睡的萤火虫,“若我明日考核时妖气又泄露...“
“我会在你银铃上多加三道禁制。“少年屈指弹碎星砂桃瓣,碎光映亮他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只要你别像今天这样,故意用妖力喂食剑鼎里的饕餮残魂。“
沈婉清转身跑进桃林的脚步突然踉跄,发间桃木簪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
她慌忙拢住四散的银发,没看见身后少年用剑气托住坠落的簪头,更没注意簪身内部蚀刻的南疆古文正与剑阁护山大阵产生微妙共鸣。
月光偏移半寸时,白子轩剑鞘上的龙纹忽然睁开第三只眼。
洗剑潭方向传来重物破水的巨响,惊起夜鸦撞碎满崖星光。
他摩挲着剑柄处新添的桃胶痕迹,忽然对着空荡荡的崖畔轻笑:“道友这个词,可比同门顺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