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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把柏油马路烤出沥青的苦香时,林深才发现手里那颗椰子味的阿尔卑斯糖已经融化,塑料糖纸粘在掌心纹路里像条搁浅的透明水母。
江小鱼正踮脚指着鲜芋仙门口的招财猫,黑色马尾辫扫过他鼻尖的瞬间飘来消毒水和蔷薇硝混合的气味:“它耳朵在流血。”橱窗玻璃映出她扑闪的睫毛,林深这才看清黄铜招财猫的右耳垂布满细密的针孔,暗红色铁锈正沿着招财符的褶皱渗出,在地面勾画成扭曲的甲骨文“雨”字。
街角卖茉莉手串的老妇忽然抬手捂住口鼻,编到一半的白花在她指缝间急速腐烂成灰绿色霉菌。
林深下意识后退半步,肩胛骨撞在奶茶店外墙的消火栓上,暗红色锈片簌簌坠落——那里本该是2016年检修铭牌的位置,此刻却嵌着半枚青铜饕餮纹碎片,与韩江雪钥匙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江小鱼已经蹲在招财猫前掏出湿巾,发梢垂落时露出后颈三粒朱砂痣,排列成猎户座腰带的形状。
“你要原味双皮奶还是芒果冰沙?”她突然转头,眼瞳里跃动的光斑让林深想起生物实验室的显微镜载玻片。
中央商场顶楼的巨型时钟正在报时,青铜钟摆扫过十二点的刹那,所有鸽子腾空而起,却在升至楼宇腰部时诡异地僵直坠落。
江小鱼手机壳上的魔女宅急便贴纸突然翻转,露出暗藏的棱镜,将阳光折射成DNA链状的七彩螺旋,笔直刺入对面眼镜店的验光仪。
玻璃爆裂声响起时林深正摸出零钱,硬币边缘雕刻的齿痕突然变得锋利如刀。
江小鱼拽着他躲进鲜芋仙店招的阴影里,橱窗里的芒果冰沙不知何时爬满沸腾的气泡,冰面上浮现出细小的鳞状裂纹。
店员尖叫着跳出柜台,那个瞬间林深看见蒸腾的冷气里悬浮着半透明触须,像是水母的消化腔在虚空伸展。
“避雨吗?”江小鱼扯着他冲进巷口的旧书店,风铃震响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林深的手指停在川端康成的《雪国》封面上,铅字突然渗出墨迹,在泛黄的纸页间洇出韩江雪的脸——那些油墨复现的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有密密麻麻的同心圆刻痕,每道沟壑里都在渗出荧光蓝的液体。
江小鱼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后背,洗发水香气混杂着她耳后止汗露的薄荷味,林深听见自己后颈的金属装置发出心跳般的脉动。
腐坏的樟木书架在雨声中舒展关节,林深注意到古籍区《水经注》的残卷正在冒泡,书页间游动着磷虾状的发光体。
老板娘的老花镜片上爬满霉斑,当她颤巍巍举起鸡毛掸子时,天花板吊灯突然熄灭,昏暗中亮起上百双莹绿色的竖瞳——整面墙的流浪猫正在舔舐遍布青苔的《山海经》插画。
江小鱼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温度低得像是刚从冷柜取出的铝罐可乐:“有人把汞柱注进了云层。”
雷声碾过货架时,青铜饕餮纹碎片在林深口袋里发烫。
雨帘中逐渐显露出捕食者的轮廓:三条倒挂在霓虹灯管间的影子,颈动脉处移植着改装过的鳃裂装置,金属腮片开阖时迸溅出的却不是水珠,而是某种荧光色粉尘。
江小鱼拉着他退向消防通道,后腰撞上《本草纲目》图谱的瞬间,墙内传来青铜锁链崩断的轰鸣。
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像深海探照灯扫过地面积水,林深在江小鱼的瞳孔倒影里看见自己颅骨半透明化后的模样——第三颈椎处的青铜装置正喷射出神经丝状的金色触须,沿着脊髓疯狂增殖成树突网络。
他们交叠的呼吸惊醒了废弃ATM机顶上筑巢的雨燕,那些黑色尾羽扫过逃生通道的门牌时,铁锈突然剥落成鳞片状,露出下面暗刻的梵文真言。
肯德基门口的流浪汉突然开始呕吐,秽物里滚动着珍珠色的球形结石。
江小鱼拽着林深挤进儿童乐园的海洋球池,粉色塑料球底下沉着二十几枚刻满楔形文字的硬币,每个凹痕里都渗出星砂状的蓝色结晶。
她校服领口的第二颗纽扣在剧烈运动下挣开,锁骨窝蓄着细密的汗珠,在紫外线灭蚊灯的照射下映射出北斗七星的轮廓。
有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踩着积水逼近,帽檐阴影里闪过黄金瞳的碎光,腰间垂落的对讲机天线却扭曲成三叶虫附肢的形状。
“抓紧!”江小鱼突然抱住林深跃入地铁口,台阶边缘的应急灯管应声炸裂。
湿滑的瓷砖通道里漂浮着无数透明蛙卵,每个卵泡中都蜷缩着缩小版的韩江雪胚胎,尚未成型的右手攥着半截鳝鱼脊骨制成的钥匙。
林深的后背在墙壁摩擦间擦出血痕,那些血迹突然汽化成蓝紫色烟雾,在监控摄像头前汇聚成古代帆船的幻影。
七号线的穿堂风带来隧道深处的咸腥味,江小鱼的校服下摆扬起时,露出腰间暗藏的柯尔特1911——枪身覆盖着龙鳞状蚀刻花纹,弹匣装载的却是玛瑙材质的尖锥弹头。
广告屏里的爱豆正在舔舐巧克力,和警笛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泡菜味嘶吼:“突发雷暴引发水银泄露!”林深瞥见轨道尽头升起的雾墙,数以万计的金属汞珠正在空中组合成浑天仪结构,某个透明人形正站在星图交叉点上调整黄道倾角。
当末班列车裹挟着蓝白色电弧冲出迷雾时,江小鱼突然把林深推向上行扶梯。
他的指腹扫过她手腕内侧的三道条形码刺青,那些黑白条纹突然扭动成刻有龙文的锁链,焊死在骨骼上的金属微雕开始灼烧两人的皮肤。
阶梯尽头的光明来得太刺眼,林深在最后一级台阶绊倒的刹那,发现江小鱼的影子正以违反透视原理的角度立起,利爪状的指尖刺向追赶者咽喉,而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正在虚空中打开一道青铜门扉,门缝溢出的暗红色气体将沿途雨水凝固成箭镞。
必胜客的玻璃幕墙轰然坍塌,江小鱼拽着林深滚进喷泉水池。
二十七个青铜兽首同时睁开赤瞳,吐出的却不是水流而是液态氮般的银白物质。
她湿透的校服衬衫下隐约浮现出甲骨文经络图,胸口中央的檀中穴位置浮着枚晶体化的六边形鳞片,每个切面都在折射韩江雪的黄金瞳倒影。
林深喉咙里涌上铁锈味的甜腥,恍惚间看见十二岁那年车祸现场:母亲的手表卡在方向盘里凝固成永恒,父亲手机屏幕上未发送的短信草稿闪烁着“青铜城”三个字,而襁褓中的自己被塞进防火保险柜时,柜门上蚀刻的矩阵纹路正与此刻天空中凝结的汞珠星图完全重叠。
警笛声混合着快餐店焦糊味的晚风中,江小鱼在撤离前最后一次回头。
发梢甩起的水珠在半空分解成纳米级的青铜颗粒,林深看清她左耳垂后方那道青黑色胎记,原来是缩小版的洛书河图,九宫格里跳动着荧光红的数据流。
下水道井盖突然被掀飞,涌出的不是污水而是无数断裂的青铜锁链,那些雕刻着夔龙纹的金属残肢像是有生命般扑向江小鱼,却在触碰到她颈间吊坠的刹那化作齑粉。
暴雨在傍晚六点整戛然而止,积水里飘满金鱼藻状的龙类神经束。
林深握着从江小鱼书包遗落的自动铅笔,笔杆夹层中暗藏的半张羊皮纸上,墨迹显现出他婴儿期的足印和基因序列,某行小楷批注写着:“青铜城九号适格者,脑桥休眠解除进度31%”。中心广场的LED屏开始循环播放古生物展广告,暴王龙骨架的眶下骨位置钢钉脱落,爬出成群乌贼状的透明软体生物,它们用触须缠绕着鸿星尔克专卖店的折扣牌,金字海报被腐蚀出的黑洞拼写成甲骨文“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