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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已然尽数散去,王家大院却依旧灯火通明。宽敞的天井里,十几桌酒席一片狼藉,杯盘杂乱地散落着,残羹剩饭散发着阵阵酒肉香气,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鼻。仆从和老妈子们正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脚步匆匆,手中捧着碗碟,嘴里还不时嘟囔着抱怨这忙碌的夜晚。两条肥硕的大黄狗,在各个桌下钻来钻去,贪婪地啃食着先前宾客们吐出的骨头,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偶尔还会为了一块稍大的骨头而相互争抢、低吠几声。
王金发酒足饭饱,脚步踉跄,晃晃悠悠地朝着卧室走去。他那圆滚滚的身躯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臃肿,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双颊泛红,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油腻,走路时肚子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活像一只蹒跚的肥鹅。
走进卧室,一张宽大的秀床映入眼帘。床上,一位妙龄女子身着华丽的霞帔,双手双脚被绳索紧紧捆绑,整个人无助地倒在床上。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透过那层薄薄的大红蚊帐,隐约能听到她压抑的小声抽泣声,那声音如同一把把锐利的针,一下一下刺痛着寂静的空气,也刺痛着这看似喜庆实则冰冷的新房。
王金发在床前的桌旁缓缓坐下,椅子被他沉重的身躯压得发出“嘎吱”一声哀鸣。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一声,大口灌了下去,仿佛想要借此驱散那上头的醉意和心底莫名的烦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累杀老朽……”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桌上堆满的金子、银子,还有一吊吊的铜钱,脸上顿时浮现出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贪婪与得意在他脸上交织。
然而,女子那压抑的抽泣声,还是时不时钻进他的耳朵,有那么一两声,仿佛也钻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这让他不禁想起三十多年前,那时的他还是个穷困潦倒的秀才,住在狭小昏暗的茅草屋里,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就着微弱的晨光埋头苦读孔孟之道、陈朱理学。他满心期待着有朝一日能高中科举,出人头地,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他梦想着能像所有读书人的楷模诸葛孔明一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以忠君许国为志,一展自己的抱负,哪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在所不惜。
可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上天偏偏不让他如愿。一次次的科举落第,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尽管他觉得天道不公,但仍想坚守做个君子,即便不能济世安民,至少做个教书先生,也能养家糊口、独善其身。然而,就连这最后的一点愿望,最终也化为泡影。
二十年前,为了给他凑齐每三年一次的赶考费用,家里变卖了仅有的几亩赖以生存的薄地。父母每日起早贪黑,给他人做长工,在烈日下辛勤劳作,汗水湿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而当他最后一次科举落第,满心疲惫地回到家中时,却发现父母已然双双饿死。那个夜晚,在亲人冰冷的尸体前,他也曾发出过如同今晚这般绝望的抽泣声。那哭声中,饱含着绝望、不甘与深深的恨意……从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彻底改变了。
他看到勤劳善良、终日劳作的人,最终却要挨饿而死;而那些杀人放火、无所事事的人,却能活得冠冕堂皇。他亲手埋葬了父母,然后将所有的圣贤书,都剪成了纸钱,在新坟前付之一炬,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将书本吞噬,仿佛也烧掉了他曾经的信仰。
他干的第一件坏事,是帮城里的员外郎打赢了一场官司。当时,员外郎的手下在乡下收地租时,打死了一个佃户。他昧着良心,凭借自己的学识,颠倒是非黑白,帮员外郎脱罪。从那以后,十里八乡那些曾经经常奚落他的人,都开始改口叫他王秀才,见到他远远地就打招呼,甚至磕头作揖。慢慢地,他从老王秀才,变成了王老秀才,又成了王大官人,如今更是人人尊称的王老爷。财富和地位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内心深处却时常感到空虚和迷茫。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王家大院。眼见宾客散尽,我轻轻推醒了身旁熟睡的吴六七。
“大哥,他的客人已经走光了,现在该我们上场了。”我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兴奋。
吴六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随即站起身来,挨个叫醒众人。“兄弟们,都醒醒,该干活儿了!抖擞抖擞精神!”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众人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打狗棍”。
三十几条火把同时被点燃,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我们充满斗志的脸庞。趁着王家刚送完客人,大门还没来得及杠上的间隙,我们如同一群猛虎般冲进了院子。两条狗可能今天吃得太饱了,正卧在窝里呼呼大睡,对我们的闯入毫无察觉。
七八个家丁坐在天井里,喝着客人们刚刚剩下的残酒,喝得七荤八素,醉眼朦胧。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们迅速缴去朴刀。我们动作麻利地将他们背靠背捆绑起来,他们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语,试图反抗,却因醉酒而绵软无力。两个刚收拾完杯碟的老妈子出门,见状吓得尖叫着往屋里跑,那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两只狗也被惊醒,汪汪地叫了起来。
那三兄弟,提着缴来的朴刀,气势汹汹地欲闯进屋内,却被我一把拦住。说实话,我心里也慌得厉害,这种事儿我也是头一回干,根本没什么经验。但我清楚,硬来肯定不行,不然就坐实了打劫的行径,以后还怎么在这洛阳城立足,还谈什么做大事。
“兄弟们,今天我们是来喝王老爷喜酒的,他不出来请我们进去,我们就贸然闯进去,是不是太唐突了些?”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同时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然后,我对着屋内朗声道:“恭喜王老爷,龙精虎猛迎娶第十八房小妾,众乞丐前来道贺,讨王老爷一杯喜酒喝!”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带着几分戏谑与挑衅。
接着,我又对众人道:“来,大家一起向王老爷道贺吧!”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得院子里的树叶都微微颤动。
慌张的老妈子刚跑进主屋,外面的道贺声也传到了王金发的耳朵里。他虽然年近七十了,但耳朵却不背,听到这嘈杂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
还没等惊慌的老妈子开口,王金发就骂道:“几十岁的老娘们了,你慌个蛋呢,外面谁在那儿瞎呼?”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与不耐烦。
老妈子慌张地说道:“外面来了好多乞丐……把男丁都绑了……”声音颤抖,脸上满是惊恐。
王金发一听,猛地站了起来,口中道:“这是想弄啥呢?”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几十条火把,把王金发的院子照得亮如白昼。王金发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走出门来。一见这阵势,饶是他阅历丰富,也不禁背后沁出冷汗。
“各位老乡,深更半夜,光临寒舍,这是弄啥呢?”他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
我拱手道:“听闻王老爷今天迎娶第十八房小妾,嘿嘿,你的大舅哥带我们这些讨饭的穷亲戚来蹭顿酒席。”说完,我一把把铁蛋儿拉上前来,王金发一见,脸色骤变,心里更是虚得厉害。
“既然如此,我立马安排人,马上置办酒席,还请各位老乡,先给我的人松绑。”王金发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角落里被困得严严实实的仆从,以及旁边呼呼大睡的两条死狗,心中满是懊恼。
“放不得,我也是为了王老爷的安全着想,其中原委等一下,我会慢慢道来。”我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对吴六七道:“大哥,你挑俩人杠死了大门,以防有歹人,趁着月朗星稀,来打王老爷这万贯家财的主意。”
王金发听了我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满头大汗,心里咯噔咯噔地跳个不停。他忙吩咐老妈子们:“快去置办酒席,按最好的上!”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
杠好了大门,弄堂里现成的桌椅,众人围了五六桌,坐等大餐。我嘱咐吴六七,一定要跟紧王金发,千万别让他耍什么花样。
“王老爷,你的大舅哥,想带我这个臭要饭的见识一下贵府的辉煌气派,不知方便不方便?”我脸上挂着看似憨厚的笑容,实则暗藏深意地对王金发说道。
王金发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极不情愿地点头道:“方便……方便……请便……请便……”他心里明白,此刻只能先顺着我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家院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但也有三四十间房子。装修虽然说不上豪华,但也颇为精致,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富贵与讲究。我带着铁蛋儿,从大院穿过天井,走进了好几间房,一路上东张西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布局。终于,我们摸到了主卧。
推开门,一阵红烛的暖光扑面而来,大红的床上罩着大红的帐子,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喜庆又诡异的氛围。这景象不禁让我有些想入非非,在二十一世纪的深圳龙华新区三和劳务市场旁边的小旅馆里,我做过很多类似的梦,梦里的景象和眼前的差不多。那梦中人,丽丽!你还好吗?此刻,她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我来不及多想。
“倪大哥看,有好多钱!”铁蛋儿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让我又回到了天启六年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这才看到,一个手脚被捆绑的女子蒙着盖头倒在床上,我这才猛地想起我们此行的目的——救人。
我伸手把人扶起,指尖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只觉那触感柔软无比,我顿时觉得尴尬不已,脸上微微一热。但为了确认此人是不是铁蛋儿的姐姐兰儿,我只好硬着头皮,缓缓掀开了她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