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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冷柜的嗡鸣声里，苏晴数着冷藏柜第三层缺失的酸奶盒。这是陈诺健身时最爱的蓝莓味，每周五傍晚她都会踩着薄暮来补货，顺便买两包他当夜宵的溏心蛋。此刻空缺的位置像被拔掉的智齿伤口，不断用舌尖去舔舐才能确认真实存在的痛楚。
“您的手冲好了。“店员推来骨瓷杯，蒸腾的热气里浮着肉桂粉画的爱心。这是陈诺教她的喝法，说哥伦比亚咖啡豆的焦苦需要甜香料来驯服。苏晴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突然看清自己眼尾的纹路——原来人真的会在一夜间苍老。
手机屏幕亮起银行扣款提醒，她怔怔看着“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消费记录。日期是上周三，陈诺说在深圳路演的日子。那晚视频通话里，他背后的窗帘质地厚重得不似商务酒店，现在想来，金丝雀花纹的布料正与珍珠发夹主人的朋友圈背景如出一辙。
自动门突然滑开，穿JK制服的女孩蹦跳着进来，发梢的金棕色卷度与鞋柜里那根长发完美重合。苏晴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贝母发夹的棱角在裤袋里烙下红印。女孩哼着抖音神曲挑选蜜桃味气泡酒，颈侧玫红色吻痕像朵将萎的蔷薇。
“叮——“
微波炉转动的声响惊醒了记忆。大四实习那年暴雨淹了地铁，陈诺背着她趟过齐腰的积水，白衬衫透出少年单薄的肩胛骨。那时他左耳戴着她的草莓发夹，说等转正就买蒂芙尼的婚戒。后来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陆家嘴落地窗前，却再也没让她的发丝沾过他的阿玛尼。
“需要帮忙加热吗？“
店员的声音惊醒恍惚。苏晴摇头时，瞥见陈列架上的情侣马克杯。杯身印着穿学士服的卡通小熊，是毕业典礼那日陈诺排了三小时队抢的限量款。现在其中一只躺在办公室茶水间积灰，另一只大概正在某个酒店的床头柜上，盛着陌生人的口红印。
雨势渐小时，玻璃门映出顾承宇修改图纸的剪影。他屈指叩击桌面的节奏，竟与当年陈诺在图书馆敲打计算器的频率重合。苏晴被这个发现刺痛，转头看见他撕下胶带固定图纸边缘——和陈诺总用星巴克杯垫压文件的小动作截然不同。
“要试试看吗？“
顾承宇忽然举起建筑模型，亚克力板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没等她回应，他已将微型穹顶推向她的咖啡杯。倾斜的玻璃结构在桌面投下奇异的阴影，恰好笼住她无名指根淡淡的戒痕。
“每个曲面都藏着道歉。“他转动模型，星光在眼底流转，“就像此刻你握着发夹的力度。“
苏晴触电般缩回手，发夹掉落的脆响惊动了窗外的麻雀。顾承宇却已低头继续描摹，铅笔在承重墙位置画出藤蔓状纹路：“芝加哥大火烧出的新建筑流派，伤口也能开花。“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陈诺的短信瀑布般涌出：
【监控看到你在便利店】
【那只是逢场作戏】
【七年感情你当真要扔？】
【明早去接你】
最后一条定位共享请求弹出时，顾承宇忽然用红笔圈住模型某处：“逃生通道不该是直线。“他撕下图纸背面写下一串数字，“我的工作室有本《废墟重生》，或许能找到答案。“
苏晴望着他推门离去的背影，檐角坠落的雨珠串成水晶帘幕。手机定位突然开始移动，陈诺的保时捷正从三公里外飞驰而来。她抓起图纸冲进雨幕，沥青路面的霓虹碎成流萤，图纸上的藤蔓纹路在雨中舒展，竟与顾承宇虎口的疤痕惊人相似。
2016.12初雪
陈诺在未名湖冰面摔裂尾椎骨，却笑着把她裹进羽绒服里取暖。呼吸在围巾上结霜时，他咬着她冻红的耳垂说：“等我有钱了，要在南极办婚礼。“
2019.09台风夜
投行面试失败的陈诺蜷在出租屋角落，她把最后半包速溶咖啡调成蜂蜜拿铁。他忽然打翻杯子，滚烫液体在锁骨烫出月牙疤：“我要是永远没出息呢？“那夜他们分享的廉价威士忌，混着咸涩的泪在舌尖发苦。
2021.05纪念日
他隔着视频会议镜头举香槟，背后是香港中环的璀璨夜景。她独自吃完两份牛排套餐时，听见他助理甜腻的提醒：“陈总，该换领带了。“
2023.02北海道
她攒了年假想补过情人节，却在机场收到他升职加急任务的消息。独自泡在登别温泉那夜，有个穿黑色浴衣的男人在雾中遗落黄铜比例尺。此刻想起，那人转身时翻飞的衣角，与顾承宇的大衣弧度完美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