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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泓缓步走出庭院,示意黑衣人将“美人散”悄然置于姬术的药室之中。他厌恶地瞥了一眼衣襟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心中暗叹可惜,这身新衣又恐难逃废弃之命。恰在此时,苏子自路旁树荫的幽暗中悄然而出,眼眶微红,似有千言万语化成了点点泪光,手中紧握着一袭暗色披风,轻柔地披覆在姬泓肩头,细语轻声道:“公子,起风了,切莫着凉。”
姬泓望着苏子那细致入微的动作,心中涌动起一股暖流,再次开口劝慰:“苏子,我送你离开吧。如今你姐姐的仇怨已了,何不找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苏子正要婉拒,却见一袭黑衣的君羽宛若暗夜幽灵,从天而降,立于姬泓十步之遥,侧身而立,神色淡然。
苏子见状,上前挡在姬泓身前,厉声质问:“来者何人?”姬泓轻轻拍了拍苏子的肩头以示安抚,缓缓将其推开,裹紧身上的披风,目光转向君羽,疑惑地问道:“道长深夜造访,有何赐教?”
君羽闻着晚风中丝丝缕缕的血腥味,看着镇定自若的少庄主,说道:“今夜我观星象,察觉贵庄有响箭求援,故而前来探查。不料邪祟未见,倒是目睹了一场杀人好戏。”言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姬泓听了心中明了,适才院中之事恐怕已尽入君羽之眼。于是,他索性卸下了伪装,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迎上前去,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那道长便安心赏戏吧,切莫深陷其中。”
君羽听出了姬泓话中的警告之意,心中不禁暗自感叹:“世人千面,心思善变,祖师之言诚不欺我。”随即,君羽神色不变,只是郑重地说道:“吾辈修行,从不涉足他人因果纠葛,只愿铲除妖魔,诛灭邪祟,护卫人间安宁。”
姬泓闻言,心中微松,相较于那些自诩慈悲入世的伪善之辈,置身世外的态度无疑更令人敬畏。“只是你未曾闯过迷弥林,人心之险,难以预料。今日我便以真言三问符测测你的诚心。”言罢,姬泓猛然推掌向前,掌心悬符金光闪烁,若隐若现,瞬间没入其体。与此同时,春来剑应声而出,剑尖抵住了正欲上前的苏子颈间。
“一问,你可知那邪祟可曾伤人或夺命?”姬泓尚未及反应,话语已脱口而出:“不知。”
“二问,当日你为何上山请仙诛邪?”姬泓拼尽全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言辞,然而心中的秘密却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邪祟对姬媚唯命是从,有邪祟在,姬媚不死。”君羽闻言,不禁挑眉,这得是多大的仇恨,不仅弑师,更欲弑母。姬泓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于人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张又愤怒地看着君羽。
“三问,天下道士众多,为何你舍近求远,来到我丹穴山?”话题转换之快,令姬泓一时愣怔,随即脱口而出:“只因要价最高,一分价钱一分货。”君羽闻言,心中诧异,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他看了一眼姬泓,仿佛又看到了昨晚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片刻之后,姬泓只觉身上似有枷锁解开,身形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了两下才稳住,看着君羽不以为意的神色,嘲讽道:“修行者便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在世人身上施展仙法的吗?”
君羽收回目光,忍不住哂笑,“那世人便可以随意欺瞒出世的修行者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说完,召回春来剑入鞘。“世间事我不管,但是此次诛邪结契,你用心不诚,欺瞒在先,利用在后,故而契约作废”,说完,君羽身形一转,指尖一点姬泓眉心,姬泓只觉一阵凉意扫过全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见此,君羽便飞身扬长而去,却仍有声音娓娓传来“不予敬畏,求何庇佑?望你好自为之。”
苏子上前扶住姬泓,满心忧虑地问道:“公子,如今该如何是好?”姬泓眉目微沉,默然不语,目光紧紧追随君羽离去的方向。对这么一个仗着仙法教训了自己一通的道士终是难掩心中愤懑,只是如今情势不由人,这亏也只能暂时吃下,他随即召唤出隐在暗处的黑衣人,交代到:通知百草堂的王老医师,执行备选计划。说完,黑衣人便无声地离开了。
随即,姬泓对苏子说道:“我之前所言,你且好好考虑,明早给我答复。否则,我怕来不及了。”言罢,苏子就看着姬泓背过身,步履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走去,尚不算宽阔的背影也逐渐消失在幽暗的小径深处。
第二日一早,君羽将昨夜邪祟探查结果告诉了大师兄,也隐去了少庄主私下的所作所为,只交代了因少庄主欺瞒在先而解除诛邪契约之事。“如今看来,邪祟应该是姬媚的执念所化”大师兄无念道长说道,君羽不语,其他师弟们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大师兄继续说道,“如今与少庄主的诛邪契约已解,但是除妖诛邪是我们修行者的职责。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如今邪祟近在眼前,还需将邪祟收服再离开为好,你们下去好好准备吧!”说完,师弟们依次行礼退下。转而对君羽问道:“师弟,你对邪祟下落可有了解?”,君羽考虑了一会,道“既然邪祟是姬媚执念所化,前夜那姬媚受伤,邪祟一定陪在左右。只是昨日我在城内都没有发现任何邪祟的踪迹,我今日打算去城外看看!”
“也好,我这边今日也能将灵盘修复加强好,你外出小心。”大师兄叮嘱道,君羽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还没走几步,小师弟就追了过来,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嘻嘻道:师兄,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呗。君羽宠溺地笑了笑道:身体好了吗?“嗯嗯,好了好了”,君羽轻轻弹了弹小师弟的额头,说道:那就一起来吧。
“那师兄,我们去哪里啊?”小师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和抑制不住的好奇,就像一条小尾巴欢乐地跟在君羽身后。君羽说道:今日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我起了一卦,利出北方,我们从北门出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