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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端自床上缓缓苏醒,梦境中光怪陆离之景仍萦绕心头,他轻揉着紧蹙的眉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床头的计时器,只见不过巳时初刻。自己竟只睡了两个时辰,身体好像比没睡之前更加疲惫了,可是脑中却无一丝睡意。昨日,沈珏在城外视察军务时,马儿莫名失控,将沈珏甩下马背,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小腿骨折,右手擦伤。虽然及时请了擅长正骨的大夫进行包扎治疗,但还是好一番人仰马翻,毕竟沈珏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且是沈端钦定的唯一继承人。
沈端想到昨晚离开之前,沈珏顶着脸上擦伤的伤口,还笑着安慰他没事,说是正好趁着这伤筋动骨要静养的一百天好好在家看看书,陪陪父母。沈珏自四岁起,每日勤学不辍,一月不过休息一天,至十四岁出师之后,沈端就慢慢将一些日常事务交给沈珏,有心培养他成为优秀的继承人。因此,沈珏很少有时间承欢膝下。沈端看着如此上进的沈珏,心里既欣慰又骄傲。临走时叮嘱他好好休息,并安排王老大夫在旁照看,然后就一如既往去书房处理政务了。
沈端缓了一会,伸手拉了一下床头的传唤铃,不一会,管家带着两个婢女推门进入。在婢女服侍下,沈端穿上便服,漱过口,才懒懒地开口问道:少主,如何了?“主君,少主昨夜身上突然寒热反复,王老大夫已经重新开方煎药,但是少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管家抬头看了一眼闭眼休憩的主君,不动声色地挥退婢女,低声继续道“而且王老大夫说少主可能中毒了”。
沈端内心一惊猛地睁开了眼,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看了管家一眼,便起身快步往凌云阁去。凌云阁与城主所居紫宸阁相邻,沈端对沈珏自小寄予厚望,四岁文武都是亲自开蒙,七岁起开始有独立的院子,这院子是沈端亲自选址并扩建,院成之日亲自题名凌云阁,期望沈珏终有一日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沈端刚靠近沈珏的房间,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阵的低泣声。推开门走上前,不过几个时辰没见,只见沈珏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通红,双眼紧闭,嘴唇开裂,偶尔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沈端忍不住上前握住沈珏的右手,唤了一声,“珏儿”,可是沈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洛瑶见此再也忍不住,扑在沈端身上,放声哭了起来,“夫君”。
沈端轻拍了拍洛瑶的肩膀,看了一眼洛瑶的贴身婢女杜鹃,婢女立马上前,扶住洛瑶,并轻声安慰起来。沈端随即道:请王老大夫过来。原来为了方便给少主治疗,王老大夫就安排在隔壁房间休息。
脚步声渐近,沈端抬了抬手阻止了王老大夫的行礼,直接问道:“珏儿现在如何了”,王老大夫低头回道:“少主现在高烧不退,我已经吩咐侍从用烈酒给少主擦身降温。少主之前坠马断腿,故而十二个时辰内身体高热也是正常的”,顿了一会,“只是,少主从昨夜开始寒热反复,今日凌晨,我等还闻到少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正如昨日所言,老朽担心少主是中毒了。”
洛瑶听了一惊,猛地抓住王老大夫,“中毒?什么毒”,王老大夫看城主不发一言,于是回答道:老朽猜测可能是美人香之毒。当年美人香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即使之后多年还是为人所津津乐道,洛瑶还是个豆蔻少女时,总爱缠着奶娘讲故事,美人香也是听过且印象深刻的,电光火石之间,便想到了济世药庄。洛瑶回身抓住沈端的手,太过用力,指甲不经意间划破了沈端地掌心,“一定是姬媚,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说完,洛瑶忍不住崩溃地哭了起来。沈端蹙了蹙眉,说道:“中毒之事还未有定论,你先不要自乱阵脚。”说完后,洛瑶还是喃喃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沈端不耐烦听这些,吩咐道“来人,照顾好夫人,带下去好好休息”。
王老大夫说完话就静静退到一边,过了一会听到城主沉声吩咐道“王老大夫,珏儿就麻烦你照看了,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说完,城主看了一眼沈珏,就向房外走去,王老大夫直起身来,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沈珏,不禁叹了一口气。
沈端向外走去,虽然他内心对美人香之毒还存在怀疑,毕竟济世药庄医毒双绝,何必拿这种广为人知又不致死的毒药出来,引人注目呢,看起来更像是栽赃嫁祸?但是沈珏是他辛苦培养的满意的唯一接班人,他不能拿他冒一点风险。正要下令将济世药庄围起来,将姬媚抓来,就听到管家报告说:“主君,济世药庄少庄主姬泓求见”。
沈端想了一会,决定还是先见一面,于是吩咐道:带到外书房即可。
一进来,沈端就看见姬泓神色慌张,沈端阻止了其开口,摆手示意管家退下后,姬泓就急急跪下,说到:城主,我是来负荆请罪的。今日卯时,药庄大医师姬术的小药童发现姬术被杀,然后庄里老医师在整理大医师遗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大医师正在研制美人香的用药笔记,且还有这一瓶药物,据庄内大夫推测,这里面极有可能是美人香的半成品。我收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说完,姬泓便双手托着一蓝色瓷瓶。
“济世药庄真是大胆,明令禁止的毒药也敢研制!”沈端轻飘飘但不失威严的一声责骂,姬泓忍不住将头埋得更深。
“只是研制美人香之事,泓儿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过了一会,沈端缓了一口气问道,姬泓苦笑道:“昨日我回去之后就调查了此事,发现香气之事确实存在。关于姬术研制美人香之事,我盘问过之前庄内无人知道,昨夜他莫名被杀,如果瞒下此事,万一被幕后之人揭发,岂不是欲盖弥彰,所以我刚知道这事就马上过来禀报城主。”
“据我所知,美人香根本无法久存而且也无解药,是否如此?”
姬泓点了点头道“美人香确实无法久存,低温干燥环境下也不过能保存三年。另外,据庄史记载,美人香是毒也不是毒。它的作用为了使人体生香,将密香融入身体血液,从而游走全身,只是这种方式会破坏人体免疫能力。如果长期生香,则需要长期服用,那么这个过程中会慢慢破坏免疫力,人也会容易虚弱生病,往往还不到完全破坏人体免疫力之时,服用者就会因为感染其他疾病死亡。但是如果在首次服用美人香十二时辰内服用济世药庄独有的瑞雪冰清丸,及时消解血液的美人香,则不会对人体有影响”
“如果没有服用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美人香对身体的破坏,第一次是最厉害的,之后即使不再服用也会造成身体变差,以一个力工为例,虽不至于此后缠绵病榻,但身体孱弱是必然的,像往日那样靠力气挣钱必定是不成了。”
沈端难以想象文武双全的沈珏变成一个再也不能策马奔腾的少年,于是沉了脸色,“那把瑞雪冰清丸交出来!”,姬泓连忙道:“城主恕罪,瑞雪冰清丸历来是由家主掌管,如今只有我母亲才知道药丸在哪里。”
沈端忍不住气的脸冒青筋,沉声问道“那姬媚在哪里?不要告诉我姬媚被邪祟抓走了”
姬泓涨红了脸,愣愣得抬起头,一下子竟无言以对,看着在发怒边缘的沈端,姬泓忙瑟缩着跪在地上。看着姬泓如此胆小懦弱的样子。沈端内心升起一股厌烦。他懒得再应付他,“来人”说着,只一叠声地吩咐道,“把少庄主请下去好好休息,不准离开城主府。另外吩咐王副将将济世药庄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如果姬媚明日子时还不出现,就查抄济世药庄,将庄内所有有关人等一律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