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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浦江的夜雾裹着鸦片烟味飘进十六铺码头，张怀雨数着第七个仓库门前的青砖裂痕——三横两纵，正是青帮“悟“字辈的标记。冯茹雅的高跟鞋踩碎月光，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是绑在大腿的柯尔特手枪。
“杜先生要验货。“疤脸汉子用烟枪敲了敲铁门，暗格里伸出支勃朗宁手枪顶住张怀雨太阳穴。冯茹雅忽然轻笑，将翡翠耳坠按进门缝：“告诉杜云生，他三姨太难产时用的盘尼西林，针管上刻着冯字。“
铁门轰然洞开，三十把毛瑟枪的准星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张怀雨嗅到空气里混杂的檀香与血腥，这是青帮刑堂特有的味道。三年前圣约翰中学失踪的化学教授，就是在这间仓库被灌了水银。
“冯小姐别来无恙？“太师椅上的杜云生转动着玉扳指，西装马甲下隐约可见关公纹身，“当年你给家母开的西洋药方，可比青龙堂的香灰灵验多了。“
冯茹雅将发烫的烟灰弹进茶盏，釉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磺胺药分子式：“杜老板码头那批被扣的云土，掺的可不是普通滑石粉。“她突然掀开檀木盒，二十支试管里的鼠疫杆菌在福尔马林里沉浮。
杜云生的金丝眼镜寒光一闪，怀表链突然绷直——这是动手的暗号。张怀雨抢先掀翻八仙桌，硝酸甘油药瓶在青砖地面炸开蛛网纹。混乱中冯茹雅甩出银簪，精准刺入吊顶电闸，黑暗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骨裂声。
当应急灯再度亮起时，杜云生发现自己的玉扳指正戴在张怀雨手上。更令他胆寒的是，对方竟用青帮切口说道：“天字廿三香，拜的是关二爷还是731部队？“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声响，十个被剜去双目的苦力正搬运贴着“茶叶“的木箱。张怀雨用怀表盖反射阳光照向箱缝，看见里面蜷缩着注射鼠疫疫苗的孩童——正是广慈医院失踪的Rh阴性血婴儿。
“杜某也是迫不得已。“杜云生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溃烂的伤口爬着蛆虫，“藤野给我种了樱花蛊，每月要靠他们的血清续命。“他颤抖着掀开墙上的《八骏图》，暗格里堆满注射用的玻璃安瓿。
冯茹雅突然用手术刀抵住他喉结：“青龙堂后巷的西洋诊所，昨天刚进了一批抗毒血清。“她踢开角落的麻袋，滚出的尸体穿着日本军医制服，“你的毒，三小时前就该发作了。“
枪声在此时炸响，青龙堂二当家带着日本宪兵破门而入。张怀雨将杜云生推向冯茹雅，自己撞碎气窗跃上屋脊。月光下，他看见二十艘舢板正从法租界方向包抄而来，船头架着的竟是日军最新式的掷弹筒。
“去虹桥教堂！“杜云生突然嘶吼着抛出个铜香炉，炉内藏着半张血书地图。冯茹雅凌空接住的瞬间，二当家的武士刀已劈到她后颈三寸处。
张怀雨袖中钢丝激射而出，剑桥击剑冠军的绞杀术在此时化作夺命银蛇。钢丝缠住刀锋的刹那，他嗅到熟悉的樱花疫菌味道——这个青帮叛徒的佩刀上，涂着与藤野军刀相同的剧毒。
“小心他的血！“冯茹雅滚地避开飞溅的毒液，将硝酸甘油药瓶掷向承重柱。爆炸的气浪中，张怀雨看见她旗袍后背裂开尺长豁口，旧伤叠着新疤的肌肤上，竟纹着青帮“义“字辈的刺青。
当两人跌进苏州河支流时，追兵的探照灯将水面照成白昼。冯茹雅突然吻住他，将个蜡丸渡入他口中。化开的蜡衣里藏着微型胶卷，显影出的竟是青帮与英美烟土交易的秘密航道图。
“杜云生早年救过父亲。“她在浪涛中喘息，“他心口的伤...是替父亲挡的宪兵队子弹...“混着血水的浪花里，张怀雨看清胶卷上的日期——1937年8月13日，正是淞沪会战爆发的日子。
虹桥教堂的彩窗在黎明前炸成碎片，张怀雨用十字架撬开告解室暗格。二十箱贴着“圣经“的军火中，混着令他血液凝固的物件——印有父亲笔迹的东京帝大实验日志，扉页夹着张婴儿足印拓片，与他锁骨下的胎记完全吻合。
“令尊用三百个胚胎培养超级士兵。“杜云生的声音突然从忏悔室传来，他胸前的溃烂处插着输血管，“我是唯一存活的实验体，藤野是我同母异父的兄长。“
冯茹雅的枪口腾起青烟，子弹却射向张怀雨身后——持刀逼近的日本忍者轰然倒地。她撕开神父袍露出满身绷带，那些渗血的伤口竟拼成上海地下交通站分布图：“青帮的漕运路线，能送三百伤兵去苏北。“
当朝阳染红教堂尖顶时，张怀雨在管风琴键下发现父亲的信。泛黄信纸上的德文潦草如咒语：“昭和十二年冬，第七批胚胎植入青帮孕妇体内...“他突然想起杜云生提及的生母，正是当年闸北丝厂被日军带走的工运领袖。
江面突然传来汽笛长鸣，藤野的炮艇撞碎晨雾。张怀雨将硝酸甘油灌入管风琴音管，弹奏的《国际歌》震碎彩窗玻璃。冯茹雅趁机点燃浸透煤油的圣经，火墙腾起的刹那，二十艘青帮快船正冲破日军防线。
“青龙堂的兄弟，还认得这个吗！“杜云生立在船头怒吼，扯开的衣襟露出心口痊愈的伤疤——那溃烂竟是伪装的假伤口。三百青帮子弟突然调转枪口，将日军汽艇打成筛网。
当张怀雨抱着冯茹雅跃上快船时，发现她掌心的镰刀锤子纹身正在渗血。混着血水的江风中，她将额头抵上他胸前的红星徽章：“现在你信了？青帮的香堂里...供着马克思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