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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天文台的穹顶裂开道缝隙，月光如手术刀般切进观测室。冯茹雅抚摸着黄铜望远镜的目镜，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姐姐留学时寄回的莱卡相机。忽然，镜筒里闪过道熟悉的身影—穿驼绒大衣的女人正在山腰凉亭烧纸钱，火光映出的侧脸与她镜中容颜分毫不差。
“雪仪...“她指甲掐进观测日志的皮封面，三日前破译的密电内容涌上心头：“夜莺已苏醒，重复，夜莺已苏醒。“这是当年与姐姐约定的危险暗号。
山风卷着纸灰贴到望远镜镜片上，冯茹雅用镊子夹起残片。烧焦的《中央日报》碎片上，“冯雪仪“三个字在火痕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扯开旗袍高领，锁骨下方的旧伤因急促呼吸而泛红—那是七年前为掩护姐姐撤离留下的弹痕。
张怀雨推开观测室铁门的瞬间，冯茹雅的枪口已顶住他太阳穴。她扯开他西装领口，露出心口处与姐姐合照里相同的怀表链：“柏林洪堡大学医学部的双胞胎实验，你参与了多少？“
怀表盖弹开的轻响在静夜中格外清晰。泛黄照片上，穿白大褂的张怀雨正在为冯雪仪包扎手腕，背景里的德文标语写着“人类基因优化计划“。冯茹雅的手枪滑落在地，子弹滚进地板缝隙的声音像极了那年姐姐房里的算盘珠子。
“你救过她。“她后退半步撞上赤道仪，黄铜齿轮的凉意穿透旗袍，“那为什么南京陷落时不带她走？“
张怀雨突然拽过她手腕按在自己左胸，手术刀疤随着心跳起伏：“昭和十二年大雪夜，我带着三个胚胎样本杀出哈尔滨实验基地。你姐姐选择留下当内应，代价是每月注射抑制剂延缓基因崩溃。“
山下传来引擎轰鸣，五辆黑色轿车沿盘山公路包抄而上。冯茹雅掀开观测台地砖，露出地下党遗留的滑索装置：“你带母版胶卷先走，我要等姐姐...“
“她等的是你！“张怀雨扯断滑索锁扣，将冯茹雅拦腰捆在钢索上。子弹击碎玻璃穹顶的瞬间，他吻住她惊愕的唇，血腥味里带着决绝的温柔。冯茹雅在急速下坠中望见他最后的唇语：“去玄武湖九号画舫。“
当滑索尽头的水花溅湿旗袍下摆时，冯茹雅摸到暗袋里的胶卷盒。浸泡过特殊药水的胶卷遇水显影，浮现出姐姐的字迹：“双生花计划启动，速毁紫金山母本。“
画舫的煤油灯在芦苇荡中明灭，冯茹雅掀开《渔舟唱晚》的画轴，暗格里躺着支注射器。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泛起涟漪，标签上的德文让她瞳孔骤缩——这正是延缓基因崩溃的抑制剂。
“你终于来了。“舷窗外飘来声叹息。冯茹雅转身时，冯雪仪的枪口正对准她心口。七年光阴在孪生姐妹间划出鸿沟：姐姐的旗袍开衩处藏着日军参谋部通行证，而她手中的抑制剂针管已布满裂痕。
“当年怀雨带走的三个胚胎，是你、我和他。“冯雪仪的枪管挑起妹妹的下巴，“我们都是基因编辑的产物，所谓家仇国恨不过是实验室的观察变量。“
冯茹雅突然旋身踢翻案几，青花瓷碎片划破姐姐脸颊。两人在狭窄船舱缠斗的身影倒映在湖面，如同镜中双生的困兽。当冯雪仪的手枪卡壳时，冯茹雅趁机将抑制剂扎进她颈动脉：“阿姐，该醒醒了。“
晨雾漫过鸡鸣寺塔尖时，张怀雨在废墟中找到昏迷的冯雪仪。她手心里攥着半枚翡翠耳坠，内侧刻着串柏林实验室的坐标。紫金山方向腾起的浓烟遮蔽朝阳，他知道冯茹雅终于烧毁了母本数据—以终结双生花计划的方式，为这场基因诅咒画下血色句点。
玄武湖畔的乌桕树下，冯茹雅望着对岸燃烧的天文台。张怀雨的风衣裹住她单薄的肩，怀表链缠绕着两人的无名指：“等战争结束...“
“没有等。“她转身吻住他未尽的话语，将抑制剂空管抛入湖心，“我要你活着的每一天都属于现在。“涟漪荡开的水纹中，十三年前圣约翰中学的银杏叶飘落在记忆深处，而朝阳正刺破南京城上空的阴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