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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雪狐,跟我来。”
陈霄芳带着雪狐走进了木屋中间的走廊,停住了,在墙壁上的电容式触摸屏上按下了手掌,原本木质的地板变成了一道闸门,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之中徐徐打开。一道阶梯旋转而下,黄白色的灯光让雪狐原本烦乱的心情缓和许多。
“我把你偷来,不只是为了小冰。”陈霄芳说,“只靠一张学生证,我并没有足够的信心能让你把小冰带过来。我只是单纯想看看他而已。”
雪狐一边跟着陈霄芳走下阶梯,停不住地东张西望。灰色的大理石墙壁粗糙不平,阶梯的背面和墙壁上镶嵌着块形照明。越往里面走,照明的数量越来越少,墙壁的颜色越来越浅。又途经了两道闸门,墙壁的颜色已经变为了纯白。行至尽头,一间长宽二十米的大厅的顶灯几乎能够照亮整个房间,加上墙壁和地面的灯光,整个房间的照明变得极为均匀,像是置身于白昼中的室外一般。
“这地下室,是用来躲避极夜的?”雪狐双手触摸着大厅中央橘黄色的沙发,看着周围镶嵌在墙壁内连接为一体的生态仓入了神。
陈霄芳在沙发前的方形石桌上调出了一个类似于“稚光”的磁浮全息粒子屏,在上面点点画画,沙发的周围顿时竖起了四道不透明的白色光幕,将雪狐二人置于一个4x7平方米的小房间中。
“房间太大感觉有些不舒服。”陈霄芳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橘子汁递给雪狐说,“这儿确实是用来躲避极夜的,同时也是我的工作室。”
雪狐看着面前的全息屏说:“自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有种感觉——你是一个谜,与你相处的每一秒,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如果你是说我的性格和态度。”陈霄芳似笑非笑地说,“真正善于洞察人心的人,都更擅长伪装自己。在小冰面前,是一个我;在拜勒斯村的时候,是一个我;在你面前,又是一个我。”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时候。”
雪狐喝了一口手中的橘子汁,整张脸都快要拧在了一起,一直喜欢甜食的雪狐还真有些受不了这种酸涩。她乖乖把瓶子放下,推给了陈霄芳说:“那你把我偷来,不会真像小色魔说的一样,是来保护我的吧?”
陈霄芳微笑着说:“为什么不是呢?”
为什么“是”呢?
雪狐苦笑着。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保护”与“放逐”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是中立团,还是其他的什么的人,她听到的对自己的评价数不胜数,却又大同小异。总结起来,无非是“傀儡”与“无能”之类的词语罢了。久而久之她倒是习以为常,听见了如何,听不到又如何,那些笑话或者埋怨早就在他们的心里烙印了,就算堵住他们嘴,还能把他们的脑子和心都挖出来,用钢丝球狠狠洗刷一遍?
就算能挖出来洗刷,能洗得过来吗?
越想越深,越深越惨。这种无限延伸的歪道理总是没有个尽头。
“保护我?怎么保护我,把我放在这个森林里吗?”话说出口,雪狐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无论怎样她都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对自己的愤怒,又何必迁怒于人。
陈霄芳看起来完全不以为然:“雪狐,你根本没有认清一件事。不管你是什么人——是中立团的团长也好,是一个灰头土脸乞讨要饭的也好,你处于什么位置,就应该去做什么样的事。”
这句话,好像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
曾经的过往接二连三地从脑海的角落里跳了出来,在雪狐的面前欢歌笑语。比起制造这些过往的那些人,或者这个世界,她只恨自己,越是想要忘记的事,越是记得清楚。记忆带来的痛苦远比事情的本身带来的磨难要狠毒得多。
雪狐的嘴唇动了动,努力不再去想以前的那些事情。她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是我没有交底,你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是,我根本没觉得我遇到了什么危险,更谈不上需要保护。”
陈霄芳又是一顿在全息屏上点画,四周组成墙壁的光幕开始有了各种图案的样子。一份地图在雪狐右侧的墙壁上展现出来,一个个的三角形和方形标记在地图各处。雪狐看了一会,才看清楚地图描述的位置。
“龙墓山,均江……这是中立团的势力范围。”
“你根本不关心暗星发生过什么事,也不关心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陈霄芳说,“你不关心,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我不知道这是说的——他说对了,我就是毫不在乎。”雪狐回答得理直气壮,眉眼之中藏不住地愤怒。
陈霄芳慢慢站起来,在光幕上操控着。地图的比例缩小,直到展现出暗星整个北半球的轮廓。她看着雪狐笑了笑说:“不用为了洛克和星琦的贪婪生气,也不必因为自己无力愤怒。我让你来,说好听点是想要帮你一个忙,顺便救你一条命;说难听一些,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雪狐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说:“我答应。”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答应了?”
“无论你说什么,”雪狐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汁喝了一口说,“就算要我帮你炸了整个暗星,我都答应。”
既然是交易,那必然是有得有失。雪狐试着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陈霄芳深知雪狐的处境——她在暗星这么多年没有培养出一丝的威望,也没有构筑出丝毫的根基,亲人朋友一无所有,只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卡旭人。基隆为了利用她向东方冰撒个谎,为了不让这个谎言露馅,干脆在她头上套一个“卡旭人”的帽子。
你想要摘掉这个帽子;你想要别人刮目相看;你想要脱离作为工具的下场;你想要安安全全地回到蓝月,将当年强暴你的那三个废物,粉身碎骨;你想要在莎菲的墓前献花敬酒,告慰她的冥灵。
“我帮你做到。”陈霄芳看着他的眼睛,在心中默许道。
2.
“鉴于你对暗星的历史差不多一无所知,我先给你上一堂历史课,怎么样?”陈霄芳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类似于激光笔的东西,她只是用它指着光幕,光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圈。
陈霄芳站在光幕前,再加上她天生的文雅气质,还真有点教师的意思。
“但我更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雪狐只忙着自顾自地自卑,才想起来一个根本的问题:陈霄芳千辛万苦把她抓来,目的又是什么?虽然雪狐有一个团长的身份,但在暗星里又有谁不知道,这个团长名不符实,挂着一个领导人的身份在前面遮风挡雨,背后真正握权在手的人安安稳稳地调协。就算这个团长有一天替人挡了暗箭,马上还会有另一个团长蹦出来,继续扮演挡箭牌的角色。
这有什么意义?
“这个呀。”陈霄芳脸上的微笑始终没有散去。她只是慢悠悠地说,“把洛克和星琦搞趴下,我来做暗星的领导人。”
这种语气,说得像随便找个饭店吃饭那么简单。
雪狐本有很多问题要问,突然间却没了音。
陈霄芳看着她一脸惊愕的表情,倒也理解。洛克和星琦是什么样的实力——两方争斗多年,整个暗星都是他们两人的地盘,单凭军队与人才资源储备就蓝月的任何国家而言都不敢随意轻视。而雪狐所了解的陈霄芳,只是一个刚刚从别人手中逃脱的人质,手里有个十几个人的小队,拿什么与人家抗衡。
陈霄芳并没有直接向她解释这个巨大野心的支撑从何而来,继续说道:“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得到你们中立团的资源。星琦和洛克之所以能够相互斗了这么多年,又没有对对方执行什么大动作,只因为中间有中立团制衡。他们都想要得到你们的支持,又害怕得罪了你们反而适得其反。所以,在星琦挑起反抗洛克的大旗竖起来的一开始,你的苍狼老师就走了非常聪明的一步棋。”
她用手中的“激光笔”在光幕上操控着,一张令人眼花缭乱的人物关系图覆盖了整个墙壁。每个人物都配备了一张相片,并标注了名字。粗览下来至少有五十个人,相互之间用深红色的线条连接,错综复杂,其中有一半以上人员的边框都被标记成了橙色,剩下的被标记为浅黄色和浅蓝色两种。雪狐大概看了看,却发现自己也赫然在列——处于关系图的边缘并被标记为了橙色。
看起来,这个关系图不仅描述了各个人物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划分了阵营所属。橙色阵营的人员构成树中以苍狼和雪狐为根,他们当然是属于中立团的。依照这种规律看来,蓝色的为洛克领导的阵营,而黄色的就是星琦的。这些属于暗星团的重要人物统计起来还真是吓人一跳——尽管星琦和洛克的势力看起来非常庞大,但大多数的人都在中立团中,他们所拥有的人反而很少。
雪狐看着光幕上重新刷新出来的人物关系网络图,顿时有了兴趣,不再去思考陈霄芳的事,回答道:“成立中立团。”
“没错!”陈霄芳点了几个被标记为橙色的人员说,“原暗星团的零号(老大)东方烨华一死,作为执行代理的苍狼顺理成章地坐稳了暗星团的第一把交椅。就算暗星团分裂,他的权力和威望还在。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东方烨华死得不明不白,无非是有人在背地里下了夹子,就算自己做了老大,也难免遭遇同样的下场。所以,他让出零号的位置给了当初看起来还算有点出息的年轻人——洛克,自己找个地方养老。也算是找个备用的替死鬼,自己在背后偷偷观察风向。”
雪狐冷哼道:“身处其中,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因为东方烨华死得太仓促,洛克的威望完全没有建立起来,那些暗星团的骨干成员表面上为洛克做事,但暗地里还是听从苍狼的意见。这时候才看出来苍狼没有权利之心,也可能是发现洛克并不是那块料——不管怎么样,他又在暗中培养出一支完全独立的力量。”
“这个苍狼和我说过,是星琦。”
“可以啊!苍狼连这个都敢和你说。”陈霄芳说,“不然就凭星琦一个小小的代理助手,怎么能挑起这么一杆大旗?”
光幕上的红色圆圈移向了星琦的那颗脑袋上,陈霄芳按了一下手中激光笔的按钮,一张星琦的履历就被调了出来。从履历上看,星琦不仅从过军,还做过杀手,可谓是黑白通吃。在她做杀手的五年时间中,她手中制造出来的死人涉及各个领域:政治家,科学人员,某个富商的儿子等等,甚至还有她的同行。她最终在二十八岁的时候破格加入暗星团,先是作为零号的贴身保镖,后来成为了苍狼的助手。
“可是这……这从一开始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就算洛克不是这块料,苍狼完全可以慢慢培养他,教育他,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霄芳笑着说:“你听说过一只快要饿死的狗,能够让一大堆食物撑死的故事吗?这个洛克就像是一条狗,饿不死他,但能撑死。苍狼发现他领导暗星只是为了满足私欲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这时候只能找到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消磨他的力量,再慢慢把他拿下。所以,你别看洛克现在家底厚,如果没有人插手,他早晚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