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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的睫毛凝着冰晶，瞳孔里浮动着星砂凝聚的银河。当斩龙剑贯穿光雨茧时，她看见自己的龙鳞正化作齑粉飘散。那些金粉落在月华仙子未闭的眼睫上，竟让那张苍白的脸泛起血色。
“阿娘，您看...“她颤抖着拨开月华额前碎发，发现母亲眉心的卦纹在吸收星砂，“这三百年的怨，原是这样甜。“
海底忽然下起琉璃雪。每片雪花都映着往昔画面：七岁的她踮脚偷舀醉忘忧，叶飞在身后轻笑；陆青崖教她御剑时，总悄悄用剑气托住她发颤的膝盖；说书人擦拭青铜灯时，灯芯里蜷缩的龙胎正吮吸着她的梦境。
鲛人王的白骨在雪中消融，尾鳍最后一片鳞化做玉铃铛，坠在紫萱腕间叮咚作响。她忽然记起北冥渔歌里那句“月出珊瑚冷“，原是初代烛龙分娩时的呻吟。
七十二峰灵脉化作的脐带突然收紧。紫萱感觉心脏被拽向轮回井，每下跳动都震碎一块龙骨。井水映出的不再是天道婴孩，而是三百个不同年岁的自己：八岁淋雨发烧时，叶飞彻夜输送的灵力在她经脉里游走如萤火；及笄那日簪坏的蝴蝶钗，断翅处凝着说书人的指血。
“师兄当年...是用剑意封住我的龙息？“紫萱抚摸着守心印，终于看清剑痕里藏着的北冥星图。陆青崖的残魂在星图中微笑，断剑化作流光修补她破碎的逆鳞。
当最后一片逆鳞归位时，海底响起编钟声。初代烛龙的脊柱裂开缝隙，露出内里跳动的琥珀——正是茶馆柜台暗格里那枚染血的“平安“玉！
紫萱将醉忘忧残液倒入轮回井。酒液与井水相融的刹那，三百酒坛虚影浮现在海底。每个坛口都探出青铜锁链，锁着不同时期的叶飞：闭关洞府里剜鳞的青年，雨夜刻字的少年，甚至更早时...抱着龙蛋在斩龙台颤抖的孩童。
“原来醉忘忧，是阿兄的血泪。“她捧起飘来的星砂，砂粒在掌心化作酒曲。当第一滴新酒坠入井中时，月华仙子的尸身突然坐起，腹部伤疤绽放出琉璃花。
那些半透明的花瓣里，沉睡的婴孩正褪去怨气。初代烛龙的脊柱温柔地环成摇篮，碑文在花影中重组为《安魂调》——正是紫萱儿时夜惊，月华常哼的乡野小调。
当最后一缕龙魂注入玉铃铛时，紫萱的白发开始寸寸成灰。她倚着斩龙剑坐在碑文上，看自己的身躯散作流萤。那些萤火绕着青云山脉飘飞，在每座峰顶凝成青铜灯盏。
“叮——“
檐角铜铃声自深海传来。茶馆废墟上，说书人用断剑挑起酒旗，旗面浸着星砂写的“醉忘忧“。三两个渔家孩童蹲在门槛，看雨珠从青铜灯滑落，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北斗。
紫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某个雨夜叶飞独坐柜台。他指尖凝着金血在账簿写“赊“，最后一笔未落，窗外惊雷照亮暗格里两枚龙蛋——蛋壳云纹正与七十二峰灵脉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