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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童年的时光总是最让人怀念。我的童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在无忧无虑中慢慢长大的。
在我出生的那个家,有前后两个院子,那里就像藏着无尽宝藏的神秘天地。不同的是,前院热闹,后院宁静;相同的是,都种满了瓜果蔬菜,每年到了六月份,各类蔬菜瓜果便热热闹闹地生长起来。
在我家那方充满生机的小菜园里,藏着整个春天的味道。早春的小白菜,薄嫩的入口即化,轻咬下去汁水四溢,仿佛能听见春日里万物生长的声音;菠菜则是另一番风味,爽滑的口感淡淡的清甜,凉拌菠菜,只需几滴香醋、泼上一小勺还热着的炸辣子,那辣油香伴随着波菜香的味道,总能让人一筷接一筷,欲罢不能;细长的豆角、紫得发亮的茄子,还有一排排整齐的小葱大蒜,随手可摘,都是新鲜的、带着泥土的芬芳;红彤彤的西红柿,宛如一盏盏小红灯笼,点亮了整个菜园;田边的小黄瓜顶花带刺,掰断的瞬间,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在菜园的边角,老爸还专门为我开辟了两垄草莓地,每到草莓成熟的季节,老爸都会挤眉弄眼地偷偷叫上我,指着草莓的方向让我去找,其实不用他说,我早就比他更早知道哪颗草莓又红了!我假装淡定的走进小菜园,摘下那一颗颗红的发粉的草莓,放进嘴里,细细品味,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那滋味,那幸福感,至今难忘!那时的老爸总会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我吃草莓,笑容里的宠溺,比草莓还甜十万倍……
在小菜园的周围,老爸还种着一圈罂粟,在我的记忆里,那片罂粟花是那样独特。东北的太阳极具穿透力,把那些花瓣晒得薄如蝉翼。红色的热烈奔放,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如同随风舞动的红绸,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泽;白色的圣洁,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晃得人眼睛发花;黄色的明媚灿烂,洋溢着无限生机与活力;还有那带着碎边、紫得发黑、像极了柔软华贵的丝绒,神秘而高贵。微风拂过,罂粟花轻轻摇曳,与湛蓝的天空相映成趣,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如梦似幻。在我的印象里,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般纯粹、那般癫狂、那般动人心魄的色彩。
秋天,白露过后,罂粟花谢,罂粟果的青皮褪成灰褐色,头顶裂开莲蓬嘴,风一过,果壳里的黑籽沙沙作响,倒像是揣着满腹碎碎念的怨妇。老爸提着篮子来收果,指尖在果壳上轻叩,专挑声闷的——这样的浆水最稠。再用缠上胶布的刀片斜斜一划,乳白浆汁便顺着纹路渗出,那汁液如牛奶,遇风渐成琥珀,似泪滴一样凝在果壳边沿。老爸对总是像影子一样跟在他左右的我说:这活最考验耐性,快了伤果,慢了浆凝,得照着日头移动的影儿下刀(是的,许多年以后,老爸真的就像切断影子一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开始熬膏了,文火细煨时满屋飘着奇香——这香气三分像松脂,七分似杏仁,惹得我直想尝尝那膏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老爸拗不过我,用针尖儿挑小米粒那么大一点让我尝,说实话吃到嘴里也没什么香味,倒像是中药丸味的麦芽糖。这一院子的罂粟花,仅能熬出指甲那么大的膏,老爸说留待哪家邻里小儿闹痢疾,米粒大小的膏药化水喝下,次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小时候,我总喜欢在院子里玩耍。常常戴着老爸那大到我戴不住的警察大盖帽,像个小卫兵一样跟在老爸身后忙来忙去的帮着老爸给蔬菜浇水施肥,有时也会在罂粟花旁静静地坐上一会儿,欣赏它们的美丽,闻着那淡淡的花香,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夏日的傍晚,家人会在院子里乘凉,偶尔分切上半颗西瓜,西瓜的刀痕间还残留着些许葱姜蒜的气息,更为这清甜的西瓜添了几分质朴。大人们谈天说地,我则安静地坐在边上,仰望着星空,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沉醉在这份宁静与美好,浑然忘却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中,竟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如今,我早已离开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岁月流转,曾经的院子也早已变成了高楼大厦,但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始终深深铭刻在我的心底。那些鲜嫩的蔬菜、绚烂的罂粟花,还有院子里回荡的欢声笑语,都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每当我回忆起童年,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纯真时光,心中满是温暖与慰藉,那是家的味道,是爱的延续,是生命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