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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岁月里的东北味道》
提及东北菜,多数人的脑海会不假思索地浮现地三鲜、锅包肉、溜肉段和大拉皮这几道所谓的经典代表。也常能听到有人对东北菜满是不屑,撇嘴说着东北菜不过是大盘子大碗的粗放组合,没什么值得细品的美味。可于我而言,这些经典菜肴却是我童年时期在别人家酒席上惊鸿一瞥的渴望。
在那些悠长又温暖的童年岁月里,自家炕头的饭桌上,频繁登场的不过是白菜炖土豆、酸菜炖粉条、土豆炖萝卜、萝卜炖土豆。这些简单食材的组合,乍看之下平淡寡味,却筑起我对家最初、最温暖的味觉记忆。
小时候,我家的厨房,东北话叫“外屋地”,窗台上总是蒙着一层怎么也擦洗不掉的黑油灰,上面摆着一瓶瓶身被油污包裹的豆油瓶,这瓶豆油也像患了前列腺炎的老伙计,每次往外出油都舍不得,只能一滴答一滴答往外挤,一旁摆放着一瓶用喝完的酒瓶装着的散装酱油、一碗大粒盐和一小瓶花椒面。这些简单的调料,就是老妈长年累月的烹饪武器。
东北的冬天特别漫长,每到秋天,除了腌酸菜,老妈还会用大粒盐腌制咸蒜、辣白菜,手头宽裕的时候偶尔还会腌些咸鸡蛋或咸鸭蛋,老妈会在每个蛋上做日期记号,只是这一小缸腌蛋还没腌好就已经被家中馋鬼们惦记的所剩无几,如今回想起来,都是童年的欢乐与温馨。
东北的冬天冷的彻骨,小时候放学回家,一开门屋里冒着热气腾腾的哈气,与此同时从外屋地里飘出大碴粥的香气,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我总是迫不及待地窜进屋里,一屁股坐上热乎的炕头,趁着饥肠辘辘,端起碗呼噜呼噜喝下一大碗大碴子粥,就着早已腌得入味的黄瓜、辣椒、辣白菜,那滋味,别提多香多满足了。
倘若现在有人问我,你认为东北菜什么最好吃?我的回答是一定是:老妈包的少油少肉的酸菜饺子;是院子里高高挂着的一串串红干辣椒,没菜的时候,随手揪下一两颗放在灶坑炭火里烧得微焦的,辣椒蘸大酱;是老爸喝酒时的煮鸡蛋拌大酱;是刚从酱缸里捞出的新鲜大酱、拌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大豆腐;甚至是用一小块荤油、几滴答酱油、一小把葱花,再加上一碗滚烫开水冲调而成的酱油汤……这些看似清贫,却是我在岁月的沉淀中,留在记忆里最难以忘怀的美味。
一个从小在东北长大的东北人,才不会执着于东北菜能否跻身八大菜系,更不屑于与其他菜系争个高低。因为在每一个东北人的记忆深处,自家餐桌上的东北菜,早已深深融入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承载着无数人的成长回忆。黢黑也好,胶黏也罢,这就是最纯粹、最地道、刻在骨子里的东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