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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崇徽七年,泉州永春。
秋日午时,一对少年走在田埂上,头顶是蓝天白云,身后是奇山秀水。
“敏姐姐,谈哥哥,今天菜市口看杀头,你们去不去?”
敏行抬眼一看,来人是东关桥刘家的二女儿刘招儿。
她还记得这个姑娘。
那是一个冬日,刘招儿来了医馆,指名道姓要和敏行单独说话。敏行把她拉到一边,她从束腰里摸出三文钱,低声恳求,能不能帮她的姐姐瞧一瞧。
一见这个偷偷摸摸的架势,敏行便知是让她看某种羞于启齿的妇科病症,遂邀了谈自均陪同前往,并让他守在门外。果不其然,招儿的姐姐是害了一种炎症,好在并不严重,甚至用不着开药,敏行仔细叮嘱了清洗的方法,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过了三天,刘招儿背着柴筐再次来访。见四下无人,从筐里拿出两个黄澄澄的芦柑,塞在敏行手里,生怕她不收,逃也似地去了。后来,刘招儿时常带着一些姊妹俩在山间挖到的草药,前来医馆碰碰运气,偶或得着稀罕的,竟也能贴补家用。一来二去的,便和医馆众人熟识起来……
“杀的是谁?”谈自均的询问将她拉回现实。
“不知道哎,”刘招儿百无聊赖抡着手里的竹筐,“你想看吗?”
敏行未及答言,谈自均便激动不已,拍起手来,“当然想了!——好姐姐,你也去,好不好嘛?”
敏行叹一口气。这里到底是太静谧、太恬淡了……从斑驳墙壁和陈年木头的缝隙里钻出来的,是终年不散的熏风热浪,吹得人恹恹的。天高皇帝远的,也难得有什么娱乐。这小子十五六岁,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可算给他憋坏了。望着一团稚气的师弟,敏行摸了摸他的头,慨然应下。
当下三人同行,迤逦到了菜市口。道旁围拢了看热闹的人,早已水泄不通。谈自均左手牵着敏行,右手牵着刘招儿,勉强挤了进去。
午时三刻,犯人五花大绑被带了上来。这人是二十几?三十几?烈日刺得人昏昏沉沉,敏行又是个近视眼,也看不大清楚。围观者的神情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麻木,冷漠中带着些许兴奋。毕竟,看杀头恐怕是漫长劳碌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消遣。
“是叫蔡阿宝吗?他犯了什么罪啊?”
多嘴多舌的刘招儿,像一只嘁嘁喳喳的小麻雀儿,向周遭的旁观者一叠声打听。
身后的老妇人叹口气,“说是个不孝子,害死了父亲。”
一少年愤愤不平,攥紧拳头,“明明是自个儿摔死的!蔡阿宝那个老不死的爹,就是个老混账,那天早起使唤蔡阿宝给他倒茶,嫌弃茶汤太淡,泼在地上便大骂,又寻了棍子来打,蔡阿宝原是被他打惯了的,吓得回头就跑,老混账去追,一脚踩在自己泼的茶汤上滑了一跤,头撞在门槛上死了。这不就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了,要来收他,……”
现任的永春知县温道成接到此案,判处蔡阿宝斩监候。
蔡阿宝当庭抗诉,温道成却言之凿凿,“你父要打要骂,合该低眉俯首,跪下领受,却如何竟敢妄自逃跑,不体察父亲心愿?若不是因为追赶于你,你父也不会滑跤摔死。这样不孝之子,难道不该斩首!”
见案犯仍是不服,还要呼冤,温道成叩响醒木,大喝一声,“大胆贼囚,还敢咆哮公堂,与我打!”
两个差役当即上前,按住那不幸的囚犯便开始掌嘴。几十个响声下去,蔡阿宝猛咳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直到差役拖着他下去,他再没有半点异议。毕竟,他的两颊高高肿起,已经说不了话了。
…………
谈自均有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再也笑不出来。血淋淋的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去。真实的世界给他上的第一课,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未来几年内都将挥之不去。
敏行倒是并没有十分惊讶,毕竟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她默默提着篮子跟在后面,分明是骄阳似火,她却觉出了一丝寒意。
黄昏时分,敏行合上书卷,揉一揉困倦的眼睛,走到厨房舀一瓢凉水浇在脸上,复又懒洋洋走出去。
“……你听完后可别惊掉了下巴,我想出了一个聪明的点子……我敢保证,这样我们一定可以治好他的,你等着吧,到时候他就能……我知道你一直想这么做,不是吗?”
是安德森和谈自均。
他俩在蛐蛐啥呢?
敏行疑惑地看着神神叨叨的师徒俩。
“你们说什么呢?”
谈自均道:“师父在济南有一位相熟的贵人,他家里人生了病,当地的郎中治不了,派了人来请师父过去,师父让我跟着他走一趟。”
“什么病?”她好奇。
安德森一向擅长的是妇科,难道偌大一个济南府,竟然寻不到一个妇科圣手不成?大老远跑到泉州,一来一回的,什么病情居然这么不怕耽误,简直匪夷所思。
“是哮喘,”见她似是不信,谈自均娓娓解释,“之前这位贵人一直是用着师父的药,师父当时估算他发作的频率,给他配了三年的药量,如今那药快要用完了。”
“那我怎么没见到济南有人来?”敏行比比划划,“况且,师父可以在这里把药制出来,交给那派来的人,让他带回去不就是了,何苦又千里迢迢过去?”
如果是哮喘,那就说得通了。在京城时,宁修筠的哮喘药物就是安德森提供,其疗效她是亲眼所见,半点不假的。可是泉州到济南,足足有三千里的路程。她实在担心师徒俩的安危,不愿他们远行。况且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这些日子她都见不着他们了……
安德森道:“你当然没有见到了,那不过是因为济南来的那个仆人不是上咱们家里来的。三天前我上县里去给温知县看病,恰好遇上仆人前来寻我,他找不到我的住所,就只好先向知县求助。这个仆人看上去不大聪明,我担心交给他的药在路上会出一些闪失,只好麻烦自己亲自走一趟了。我向圣母玛利亚起誓,这位贵人的酬劳是非常丰厚的,我们有很久都可以不用思考谋生的办法了——好啦好啦,小姑娘,别难过了,你还是赶紧去找你师娘,请她做一些芋头饼和面线糊,来安慰一下我们可怜的肚子吧。”
敏行听了这番话,方才稍稍安心,但还是有些惆怅,“什么时候动身?”
谈自均道:“明天一早就走。”
敏行吃了一惊,到房里找过师娘,便赶忙回到屋里,翻出纳了一半的鞋底,没命似的赶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