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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一号台上,几位穿绯红和深红官袍的大小官员皆已变了脸色。玄城道长以内力震荡语声,隐隐已有音攻的招数蕴含在内。虽然已有所收敛,但对于毫无内力,也未曾练武的普通人来说,足以使人烦恶欲呕,心脏犹如要跳出腔子一般。
而对于扬州知府常真定而言,他所感受到的更多的则是愤怒。所谓凤鸣大会,在他看来原本不过是一帮子江湖草莽的集会,若不是朝廷肯捧他们的场,如何配在扬州举行,又如何配让他们这些经过科举的“人上人”,有阶品的官员“贵步临贱地”?如今武当派明明知道现场有达官显贵在场,也接了扬州府师爷捉刀代写的一篇洋洋洒洒的开幕雄文,居然读到一半,便因着几句台下粗人的鼓噪,住口不读,搞了个虎头蛇尾,不伦不类。事先说定了让玄诚道长穿体面些,瞧他打扮的那是什么样子?倒像跳大神的也似。如今又不管不顾,冲着满堂朱紫,炫耀起他的内力来了,震得众人皆感不适,简直是不识抬举之至。若是,若是今日在场的那位小王爷受了伤……
常知府怒填胸臆,待要找武当派的人发难,却听身边有一男子声音朗声笑道:“玄城道长内力又精进了。过一会儿,本王倒要去拜访拜访这位武林中的耆宿高人。”
常知府的火气瞬间消失无踪,圆脸上又现出甜腻腻的笑来。一旁一位同知素日最会凑趣的,忍着自己不适,忙奉承道:“玄城仙长是武当掌门,也算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内力深厚,几句话不止震得下官等有些昏眩,也震住了底下那些江湖人,让他们立即缄口。王爷却丝毫不为所动,可见王爷这些年随高人学武,也是卓有成效,在年青一代里面,必也已是其中翘楚了。”
众皆附和。那被叫做“王爷”的男子却突然谦虚起来,制止道:“我那两下子三脚猫功夫,如何值得诸位如此高看?这台上台下,武艺高强之人,不知凡几。我要是在这自吹自擂起来,未免有班门弄斧之嫌。至于武林中的年轻一代……且不说这些年轻弟子中,未必就没有本领优长之人,如今又届甲子之期,小王学的那三拳两脚,如何能与离恨天的高弟相较?你们可莫要起哄架秧子,我这次是绝不上场的。”
台上的都是人精,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一时众人皆劝他到后几日上,定要上场打擂“玩玩”。这个说,离恨天弟子未必会来凑这个热闹,就算来了,也未必真有多大本事,兴许见了王爷身手,就不敢再出手挑战了; 那个说,大长公主亲近武人,若见了小王爷夺魁,一定欢喜不胜; 又有一个道,离恨天弟子纵有天大本领,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小王爷跟她对上几招,难道对方还敢伤他不成?倒是与顶尖武人对上几招,对小王爷之后学武,也有极大好处……那青年男子听得十分受用,俊秀面容上,一张薄唇虽仍竭力抿住了,凤目中却隐隐透着笑意。
常知府一时落后,此刻竟已插不上话了。想一想自己若巴结上镇南长公主,以后可期及的升官发财的前景,他豁出胆子去,笑道:“兴许以咱们小王爷的风姿和身手,那离恨天的女弟子一见之下,便即倾心相许——那才正是一场佳话呢!焉知小王爷始终不娶正妃,虚位以待,是否等的就是这么一桩天缘?”
台上静了一瞬,又爆发出更热烈的哄闹。那紫衣青年的笑容绽开了,但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去,隐隐瞥向台脚处,几个带甲的护卫方向,目光一触,便又收了回来。
此刻的三号看台上,乔揽胜急匆匆回来,神色凝重,向纨素道:“那是南平郡王,是镇南大长公主的儿子。”
奚笪惊道:“她还有儿子?她不是跟当年那位‘雪龙王’有情吗?”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看向纨素。
纨素轻笑道:“你瞅我做什么?我师祖确实是女子,这总是假不了的。就算我师祖是男子,六十年前的情缘,又如何能让大长公主生出个这么年轻的儿子?”她意态轻松,面上有讥诮之色,解释道:“大长公主虽始终未成婚,但院里养了十余位面首。她四十八岁上突然老蚌生珠,得了一对龙凤胎,如今算算年纪,正在二十八岁上。她的女儿自然依例封为郡主,封号和封地我也忘了,横竖她也没去过封地一次……那姑娘先被养在懿德太后膝下,太后薨逝之后,就在京里择了婿,嫁了谁家我也不记得了,总归是一家虚爵人家的纨绔。”
“至于她那个儿子,依例是没什么荫封可享的。他爹是院里的哪个面首,估计连大长公主自己都不知道……哪有爵位传给他?不过,镇南大长公主毕竟不是其他无权无势的寻常宗室女眷。她自己势强,得了封国,在东南隐隐有割据之势,便上表让朝廷封这孩子当镇南王世子。但公主毕竟不是亲王,名不正则言不顺……朝廷更是早想着等公主仙逝之后,能顺理成章收回东南各省。敕封她的继承人这种事儿,朝廷如何能肯?后来,朝廷下诏,降了一等,也不封什么世子了,直接封这孩子为南平郡王。”
乔揽胜点头道:“南平郡王这些年在江湖上交游广阔,收拢了一批江湖人为他所用,但其中尚还没有什么真正有影响的名门正派。东南各地官员,也多有结交、巴结他的,以此向镇南大长公主示好。这次他前来扬州,出现在铜山,只怕所图甚大。”
纨素不以为意,笑道:“他出面参加凤鸣大会,只怕也说明,镇南大长公主这次是不会出现了。藏头露尾,只使些迂回的手段,能算什么英雄,成什么大事?怪不得当今终究能继了位,大长公主终究还是只能盘踞东南。”她笑指一指比武台,侧头问奚笪道:“青青你猜,他会不会下场?”
奚笪还未答言,旁边乔留笑道:“虽然武艺不见得如何,但人家都说,南平郡王继承了他母亲的好相貌。若是他要上场打擂时,咱们也可开开眼。”